第一百十五章:那朵挚爱之花(1 / 2)

魔女红瞳罪 魔女雪凌 5630 字 2021-01-17

第一百十五章挚爱之花

我不知道我究竟游荡了几天。

四周一片漆黑,无法寻得方向。即使白天与黑夜是多么巧妙的定义,在魔界这种终日的夜幕下,它们也成为了完全不必要的、并且毫无意义的存在而已没错,它毫无意义,因为它的存在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我度过了多少煎熬的日子,我为我的爱情忍受了多少苦痛。

在这片森林里,我已度过了好几个日夜的徘徊——甚至连本小姐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多少个日夜了,总而言之,就是日日夜夜日日夜夜这样下去——噢天哪,这真是饥寒交迫,真是左右无援,我以山林为居,野果为食。狼狈的野人生活何时才能结束从黑漆漆的枝杈下面往外窥视,我望不到灯塔的任何光芒,恐怕可怜的艾妮璐大人已经被森林的魔鬼给囚禁了起来,为了阻挠我的爱情,为了让我远离我心爱的

我心爱的工具在路上遗失了,但是最起码的,作为神灵的宠儿,作为无比幸运之徒,噢不,应该叫我历代魔王大人的宠儿才对,像神灵这种讨厌的生物,这可不适合美丽高贵又帅气的我呢。反正毫无疑问的,历经千辛万苦,天才的我还是摘到了那朵卡塔梅列那花,然而上天恐怕不想让我在这一路中如此顺利,于是被天妒忌的我只得在这森林中转过一回又一回,用尽千种方法寻找最终的出口,为了将那朵花亲手交给我的挚爱。时间是多么无情,如果花谢的话,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这,这或许就是我身为爱之战士的绝路吧。可恶,天要亡我。

等等,在远处的地方,是——

我朝那缕光芒狂奔而去。

“这也是我们的问题。”魔女说着,将她的目光投向来者。深粉色发丝恰巧顺肩头垂落,朦朦胧胧地投下了一片浅而飘忽的影子,她的红眸里映入那人的灰蒙,甚至是热烈的绯色交缠起沉稳的暗红来,遂而凝滞、积淀,瞬又扩散、奔逐,刹那时,竟似化为三分之一的惊鸟,四分之一的尘埃,化为太阳,化为光,化为永恒的时间——这只是本人无端的遐思而已,其中力图倾诉的东西,大概是内心与内心的相融,视线与视线的交错罢了。

普莉丝倏地将言语止住,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内情,多么繁琐的闹剧,何等的无序无律使她无法捉摸,大概可以以此形容当我方的悬念与他方的悬念连结于一处时,它们便会自我交缠,变成一片天罗大网,甚至变成一束烟火、正等待着它所希望的炸裂的一瞬。总而言之,这场面真是混乱无章的。

“雪凌先生您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你们同样在找艾妮璐,是吧。”普莉丝的目光顿时凝滞了,那镜片的反光锃锃发白,使得这双灰眸只是虚虚显露出它的形态,渐近后处时,面庞的侧面已经无法看清,绯红的长发飘摇散乱,仿佛笼罩在朦胧的淡雾中,缠绵交织若同烟云。那已是余光无法抵达之处了。

风已经趋弱,它卷挟着尘埃、嘶哑地发出冗长尖利的哀鸣来,叫嚣着的翼蝶或因魔力的残缺而四散纷逃,青鸟的身形在空中掠过,游刃有余地飞身舞起,青与灰色的翅膀在视线中闪过的一刻时,交缠了绯红的色泽,然后便消失在屋檐与屋檐的层层围堵下了。这时候,那位占卜师欺身上来,他的笑容诡异得渗人,虚伪与诚恳交缠于一处,令人无法分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情感,又或许这些虚于言表的事物只是个假象,至于此此神情是否有它存在的必要,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并且深知它的意义吧。

“欢迎您的到来,我亲爱的普莉丝殿下。”他一边说着,提起他毛茸茸的外袍来,弯腰行了个不太规范的贵族礼。这动作看起来真是十分的滑稽可笑,但是从他那娇嫩的样子来看,其中或许还不失了些可爱的意味。那双青灰色眼睛微眯起来,留得一隙小缝,将他的笑意掩在更深更深的迷雾之中。他的眼神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那位恶魔看着,凛冽的寒光从目光中摄出,携藏着充满讽刺意味的讪笑,然后便尽都被莫名的困倦卷袭而走,犹留下那声暖味而温弱的哈欠。

苏莱文不禁有些疲乏了。

普莉丝于是跨过门槛,一把将她披着的黑西服甩在后头,她昂着头,那双灰眸朝苏莱文那处斜瞥了一眼,似有幽幽的冷光在镜片中辗转,消散之时、瞳眸里的严肃变得愈来清晰,那字字珠玑在道出之时,许是毫不留情的,“请允许我问询一句。你……?你就是艾妮璐的朋友这里的占卜师?”

“哎呀呀,普莉丝殿下也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学徒而已,真正的占卜师还是我的哥哥格兰德,有时间的话”说着他抬起手臂,并随意地将手摊着,开始了他那毫无意义的夸夸其谈,那灰豆绿色马尾辫绕在脖子上,本应松松垮垮的发缕被红绳紧束,蜷在那里倒是如同深牢中的囚锁——这比喻似乎也太过了些,至于是外物将他与外界隔绝,或者是他自己把自己囚禁在他的心思中,那就只能去好好询问这位占卜师,不,应该是去询问是那位才华横溢的伟大占卜师、他那最最亲爱的弟弟了。

雪凌并没有细听他的话语,她只是站起身来,在普莉丝的跟前停驻了脚步,伊诺丝怯生生地缩在她后头,忽而探出脑袋,他显是语塞地抽搐着下唇,举起手来,很是僵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便支支吾吾地吐露出一句语来,随而闭嘴,迅速躲到了魔女的身后。那声音许是言道,“普普莉丝,你您也是来找艾妮璐小姐的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找到她。但是但是,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到底什么情况啊!”倏然一瞬,只听得少年的尖叫声,旋转着、呼嚎着,狠狠冲击着耳畔,让人的大脑不禁有些眩晕。柯奈特一个箭步冲过去,他手舞足蹈,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它搞得一团乱糟,还一边以极大的声音碎碎念着,吓得伊诺丝后背发麻,僵直着身子不得动弹。

但是此此行为却被那位格兰德大哥给制止住了,对方一把将柯奈特拦到后头,这只暴躁的小狮子愠怒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要一口咬上去似的,凶蛮地龇牙咧嘴。他那双小小的眼睛,在这时候依然紧瞪着格兰德不放,狠毒的、刁恶的。可是对方显然是无视了他,格兰德整了整他的围巾,将他的眼镜在鼻梁上放下一个角度,假装成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他故作玄虚地凑了过去,言道话语时竟还刻意放慢了语速,“欢迎您的到来!我美丽的普莉丝阁下,今日光临令我不胜荣幸。如果,如果您想要占卜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地为您服务——悄悄告诉您,您可是有九折优惠的哦!”

“小少爷”普莉丝的声音倏地顿了顿,然后便再次回归到无比的肃静之中。这言语意义不明。当然,谁都明白,这绝对不是针对那位格兰德大哥的言语,毕竟呢,她大概已经把那家伙的话全部都当做废品,任凭它宣泻而出,滚入黑洞里化作一堆更为无用的垃圾了。

“请问,你们是否能住个嘴,进屋里坐下来谈吗?”随然,普莉丝的声音竟又变回了平日那严肃、孤冷与强硬的样子,这话语中满是命令的口吻,自傲而又那么的疏离,使人不禁顿生恶寒。她高昂起头,颇具鄙夷倾向的、朝那个视财如命的家伙睥睨了一眼。于是,普莉丝一把将对方推开,那双眼睛不知瞥向了何者似的,稍而愣住但又迅速回转过神,小巧的镜片下,目光里诧异辗转。

待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苏莱文慢悠悠地踏着步子,摆玩起他的魔杖来,格兰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紧,魔女在普莉丝身边候着,伊诺丝躲在桌边细听着之后的攀谈,柯奈特一脸不屑地站在那儿,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上,嘟起嘴来、甚至不给人留有任何好脸色看。“既然已经知道普莉丝殿下来此的目的,那现在实施计划还不算太晚。哎呀哎呀,所以呢,占卜要开始了啊~”苏莱文说着,眯着眼睛朝向雪凌和普莉丝的位置。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当那魔女话音毕落,苏莱文竟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在地面上敲出一记猛击。于是气浪瞬间涌起,那枣红色地毯丧失理智地鼓动着、飞旋着,妄想冲破这狭小房间的束缚,当然,这位占卜师却仿佛完全忽视了这一情况似的,他的脚下出现了形似齿轮、三角与长短不一的光束所聚成的几何形状,仿佛欧苏希瓦之瞳的指针直指她们二人的脚下,在那处形成锐利又许为规则的峨眉月状符文——颜色竟乎于完全纯净的克莱因蓝,诡异的色泽流转其间,显得如此肮脏、秽恶,然后便是坠落,顿地化作某样事物执著而病态的追求,搅动着、纠缠着,直至变成了一派缠扭的水粉颜料。

雪凌的红瞳中藏起了那隙绝艳的深蓝,她的法帽微带了些歪斜,在那双眼睛上抹了一层极薄的霾。她正在发愣,等待着繁琐的仪式就此了结,魔杖顶端时钟的指针正在飞旋着,残影聚成了一只单瞳,在眨过的刹那停滞在了零点二刻的位置。突然的,似有什么声音狠狠刺穿了他们的耳膜。

——是法阵滚落的声音。登时,就连向来严肃认真的普莉丝都感到了一股恶寒,从她的后脊嗖嗖窜上,激起一阵的鸡皮疙瘩来,最后甚至连她的嘴角都开始抽搐。没想到那位占卜师会以这种幼稚可笑的方式去预测譬如这类的未知的事物,以至于他们的心中顿地燃起了个想法,或许他和他哥哥是同样的,只是个油滑而更具演技与感染力的江湖骗子而已,只不过呢,对方竟然一直保持着他假情假意的笑容,他的魔杖以他的脚边为中心,轱辘轱辘地滚在地上、然后便是停滞了。

与此同时,只见柯奈特愣在了那里,双腿后撤跪了下来,他一把掐住伊诺丝的肩膀,一边癫狂地摇晃着,一边还在叫嚣,使得伊诺丝错愕地瞪大眼睛,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何话。“喂喂!伊诺丝你应该能看得懂吧,快告诉我这占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别不说话啊!你的脑袋痴傻了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虽,虽然我懂得很多语言,但是也不能说明不能说明我能看懂这个啊!柯奈特你,要不去问问格兰德吧,他是苏莱文的哥哥,应该嗯,应该会知道的。”伊诺丝将他双手举在身前,一边直晃悠着,颤抖地推开对方的手臂。

柯奈特转头朝格兰德瞪了一眼,那以欺诈为生的家伙此时假作明了地呆在那里,支支吾吾地、正想瞎编乱造几个单词,凸显出自己的高大威武与足智多谋来。显而易见,他必是想用他夸张的演技搪塞过这一问题,以至于苏莱文一把拦住他,那双青灰色眸半眯起着,倒如同只慵懒的猫儿。此时此刻,这位占卜师早已抱住了他那软绵绵的小枕头,薰衣草的香气使他移不开脸。

只见苏莱文极为缓慢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时不时地打着哈欠,他一只手伸出指向魔杖所朝的位置,半晌才道出一句语来,语声舒缓而颇具柔和,竟许是将一切的锋芒尽都掩去了,“去那儿吧。可能会发现什么线索哟~呜,该到睡”

“那也是莫比乌斯森林的一部分吗?”随然,只见雪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问询来,她的红瞳在黑暗中虚虚胧胧的添了一隙亮色,发缕的反光亦是冷冽、若同血液攀上冰川时所织绘出的野花,让人不禁想起一派肃穆的凛冬,寂寞的冬王妄图目睹春日的圣景……

或许,她的孤独便是如此?像是春天对于冬日是无处可寻的奢望,未曾解冻的心也依然坚忍着孤独,而魔女又在奢求着何物这个问题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极少数人给了她以答复。然而魔女自己并不理解,也不明白她所期望的到底是什么,是财富是名利不,不是的。抑是平平淡淡的小生活旅行者渴行的心使她妄想看见世界的真实。这一切都藏在她的瞳孔中,在不被人察觉的黑暗里,倏忽消寂了、如同灭去的幽烛。

直到身边人郑重其事的声音在耳畔缠留,打破了这易变的幻梦,“是的。如果他的sillyhat占卜没出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儿了。那么请问,根据您之前的话来说,寻找爱洛茵斯小姐的条件,是我和雪凌两人?”

“您听到了啊真是失算,那我就不必担心了”那人的话音愈渐低迷,然后便在顿蓦间,余声终是归寂,变为绸绵的云雾,变为青烟在瀑布中游行,变为知更鸟的最后一声报晓,甚至是,变成金色的花凝固在一派冷冽的严寒中。然后他竟然把整个脸颊都埋在了枕头里,顺手将那毛茸茸的兜帽子甩到头上,把面庞裹得严严实实,由此来充当自己安睡的港湾。

不待普莉丝拽住他的手臂要将他扶起,而那身子已经呈倾斜状,直挺挺的、正要朝后方摔倒过去了。伊诺丝和柯奈特吓得愣神,格兰德一把搂住他的弟弟,简单粗暴地把他抱起来,苏莱文竟许已是睡去了,他侧躺着,倒显得格外柔弱、如同一只贪睡的小鹿。只是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个单纯的种,他的未知、他的癫狂、他的圆滑世故,让人无法认清这到底是——

“要,要不我们一同前去吧?这样,这样或许还会有个照应”依稀里,那天真的小鬼支支吾吾地道出了句话来。

“谁会要你的照应啊!笨蛋伊诺丝!”柯奈特叫嚣着,和打地鼠似的、一把按住伊诺丝的脑袋,那极小的瞳仁朝四周机灵地瞎转悠着,仿佛是想搞他个什么如意算盘。只不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那损人利己的想法,毕竟对这位身世怪异、过去扑朔迷离甚至还涉及了政治生活的小少爷来说,他可不在于那个怪异风尘女的个人安危,并且,在这时候本身便记仇的他,倏然想到了些不爽的事情。

“喂喂!所以说我们就在这里浪费时间,去找那个讨厌的变态女人别说笑了,我可不干!我看她是躲起来,和你们串通好了吧。”显然的,这话让格兰德气得头发都要炸开,他嘴角的肌肉正在抽搐,那双眼睛朝柯奈特狠狠地瞪了一眼。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句咒骂声,在此时此刻被压得低沉低沉,或许他差点就要抛下苏莱文,揍他一顿来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气了,“别太嚣张了!小兔崽子。信不信我——”

“如果你们尚无定数,寻找艾妮璐小姐的任务,就请交给我们。”他们听到那魔女的声音,若同琴弦在弹指挥间奏响的曲乐、肆意的笔锋在宣纸上勾勒出墨痕脉络、青鸟的羽毛在空中划过时、故人眼眸里那无端的妄想。然后她的红瞳便骤然沉没于他们的视线下,顺着烛火咝咝,携带冰凌的无色在光与影的交接线上游走。

那风不知从何处来,吹灭了烛光、吹散了温度,吹得兜帽上的绒毛抚起了少年的脸,那光芒苟延残喘地颤栗着,模糊了明暗分界线,唯留下一隙清晰在视线中嗖地晕开,少女的长发狂躁地飞散起来,在窗闭的瞬间止息了轨迹,她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神情,皮靴与地面兀地激起了独特的韵律,在一派寂静里、恰恰仿佛断弦的琴。格兰德关紧了窗户。普莉丝打开了门。风又席卷而入了,少年在依稀里半睁开了他那双青灰色的眼睛。

“走吧。能跟上我的步调吗?”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着实硬朗却不失有纤柔的特质,魔女毫不拖沓地迈着步子,跟在她身后准备一同离开。等到周遭又归于寂静,伊诺丝强行扼断了脑中的踌躇,柯奈特赌气似地插着腰,嘟起嘴来不说半话,格兰德大哥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贴着桌板吃力地沉没下去,假寐的苏莱文慢悠悠地直起身来,然后又倏地躺下、仿佛自己只是个僵尸在半路诈死,亦是无声无息的,在魔女的视线穿透门的罅隙时,变成了苟活巢中的知更鸟,变成了人鱼在不属于她的空气里尽情享受身为人的乐趣。

于是,雪凌关上了门。清冷的灯光兀然攀上她的面庞,在发梢处染了一层淡淡的银边,犹如那已被磨成星砂的摩维塔诺,撒在了寂寞的黑夜里,与空气相伴、攒动游走,缠荡着神灵的悼词不知去往了何处。那便是一片漆黑的影子——已至暗面了。这时,似有声音呢喃,冷得犹若那无端的风,嗖嗖凉起,令人不禁颤栗,“艾妮璐小姐和普莉丝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