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蒂小姐?”雪凌询问着那只人偶,可对方却只是在笑,或许是懒得回答她的问题。随后雪凌便不再问询,即便此时她独自一人,但依然决定朝书签上所说寻迹而去。人偶作坊似乎并不是十分遥远的,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并没有绕多少弯路,虽然胸前的人偶一直在指手划脚,说着“不是这里。”“离标准答案很近了哦!”“还有一点就到了,快点儿!”之类的话语,但那木讷的魔女却没有一丝厌烦,直到最后,她终于来到了那间人偶作坊。
那作坊或许在这里已经呆了几百年的时光了,破旧的木门在风中发出恼人的“咿呀”声,白雪将一切都覆盖住了,掩藏掉了它的岁月,更改去它曾经的相貌,使魔女蓦然失神。“快进去吧,小雪凌。”人偶在一旁提醒着她,声音许是有些急躁。雪凌于是便推开那扇木门,她的鞋子上带了些雪,在室内逐渐化开,变得□□的。蜡烛在弹指间被她的魔法点燃,晕染得四周一片暖黄,使得那堆人偶顿时映入她暗红的眼眸间。
“是真正的人偶?”她的声音有些怀疑,但雪凌只是将帽檐稍微提起一个角度,以便于近距离观察到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偶。这时候,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抽出那些人偶间夹着的一页纸来,这是不知名者的所写的信。只是有些字迹模糊不清,她约莫能看出个大概。
上面所写的大致是:“亲爱的……先生,您好。我是……的人偶师学徒。我听说家父的去世让您心神不宁,我也是同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清楚家父对制作人偶的喜爱,做出最完美的人偶是他毕生的愿望,我也是同样的,热爱这个职业,想要将终身奉献于此……但是,这还不够……我……”那张信件的末尾不知被何人撕去。
她突然看到了什么,定睛时,自己的红瞳正对着手中人偶的眼睛。像是在观看影片放映似的,雪凌和克洛蒂同时坐在观众席上,对方咧起嘴角,用她那奇怪的笑声打破了这场僵局。那在雪凌眼里不知是物的大屏幕上,黑白的影像乍然变作雪花状,与此同时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又突然变回正常。
金发的男孩仔细地组装着一个不成人样的人偶,蓝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手中的组件,似乎想要尝试着拼接上去。可当他要拼接完毕时,头部却猛地受到重击。那孩子迷惘地揉了揉生疼的脑袋,溢满泪水的蓝瞳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委屈地嘟囔着嘴,看着掉落在地的零件以及业已拼接完毕的部分,似乎伸出手想要拿回来重新拼装——耳边响起“咔嚓”一声响,眼眸中看到的却是最终碎裂的被残忍肢解的人偶,以及踩裂人偶的那双皮靴。
“哼,你这小子还玩这些破烂玩意,你的父亲还自称是什么最伟大的人偶师?是捡破烂的吧!”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嘲讽地笑着,同时脚还更加用力地向人偶跺了几脚,把几乎完全支离破碎的人偶踩得粉碎。
“不,不要把我的人偶踩碎!我的父亲是最伟大的人偶师,才不是什么捡破烂的!”男孩嘶声力竭地喊叫着,他的小腹突然被猛踢,身体因冲击而滑出了几米,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同时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下,可腹部的疼痛也越而加大了几分。他微弱地□□着,想要极力辩解,却再也做不到了
画面一转,少年的面庞占据了整个屏幕,朝他不屑地吐着唾沫,似在嘲笑般,那嘴里发出连贯地笑声,“你还在学那个垃圾啊,都已经死了还对这些破烂玩意儿念念不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请不要说我的父亲!”金发少年猛的站起,蓝瞳狠狠盯着面前的人,那紧咬的牙颤动着,紧握为拳的双手冒出了根根青筋,甚至连他的眼眸都没入黑暗之中。
“听说那个废物还宣告要让什么人偶复活,真是不识抬举,人偶这种东西怎么能有生命?真可笑!”少年捧着腹部大笑道,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屑之情。
“人偶,是可能拥有生命的,我相信父亲的推断!”金发少年辩驳道,蓝瞳中不知是对父亲推论的迷惘,还是藏着对此深深的疑惑虽然,这都已是坟墓中的事情了。
然后,视角迅速转到了类似阁楼的地点,画在地面上的法阵、精致的人偶、自窗外洒入室内的飘雪、破碎的小窗户、朽烂的木地板……甚至是人偶师的棺材。
魔女许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她提出了她的答复,“人偶师做了这一切,都是想要完成父亲的愿望,使人偶拥有生命?”
“恭喜雪凌答对了呢,不过,他到底用了什么代价呢?”克洛蒂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里尖气的,当雪凌回神而视,周遭的一切都变回了方才那个人偶作坊,至于之前类似于观影的体验甚至是议论,在记忆中一闪而过,不知曾有发生还是未曾发生。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抱着那克洛蒂样子的人偶,顺着那旋转楼梯快速走上楼去,如果那一瞬的印象是真实的,那一切的起始点便是——她最终来到了那藏有人偶师棺木的阁楼。
白雪从破碎的小窗间漏进来,洒在那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木地板上,最后化为一滩冷清清的雪水。魔女见到了那位年轻的人偶师,只是他正安稳地沉睡在棺木中,不再过问任何世事,包括被他复活的那亲爱的人偶,包括这一同他一起死去的城。雪凌看着人偶师安详的面容,她不明白为何死去的人会有如此神情,或许这就是所谓超脱?只是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人偶师的代价是他的性命,还有……在这城里的所有人。”
“但是……”魔女没有说完她的话语。
“噢噢噢!正是如此。”正当克洛蒂喜悦地尖叫出声时,那人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俩的跟前,伸出的一手似在操纵什么般的,刹那间,不知是什么东西瞬时从雪凌身边绷紧掠过,可对方竟敏捷地躲闪过了,疑似丝线的东西在所经之物上留下一道整齐的断面。“真是没办法了。”那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一瞬,少女的身形急速具现在雪凌的跟前,只见那已不再是人偶的克洛蒂轻笑着撩了撩头发,她或许很享受这场有趣的游戏,那眼中只是目空一切的高傲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呐呐呐,你来了啊,以人偶作为躯体的孩子。”她傲慢地抬起头,嘴唇轻咧开,发出空灵而连贯的笑声,可却又似在嘲弄一般,仿佛丝毫没有把这人偶放在眼里。正于此刻,克洛蒂突然转头,她的脸与雪凌凑得极近,兴奋地瞪着那银灰色的眼睛,发出一声嗤音的同时,挥起那不知从何时便出现在她手中的塔罗牌,将外界的攻击极其巧妙地反弹出去,“这场游戏我玩够了。这时候呢,洛斯特他们也该到了吧。”
“消灭……消灭……消灭……”那并非是人类的声音。眼前的人偶男孩变得万分扭曲,他的嘴已经咧到了脸颊两侧,疯狂扭转的手指更不像是人类所能把控的范畴了。直到克洛蒂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迈步向前,用她泛着诡异光芒的眼睛骨碌骨碌地盯着他看。然后,只见她竟在空中随意一抓,似是把控住人偶的小把戏似的,她享受般的将某种闪耀的东西一扯开,此此举动就像是魔术师在一场表演前的开场白,随着外人闯入时急促的脚步声。
同样银发的少年纵身闯入,绿发女孩紧随其后,举起她最最珍贵的巨剑,似乎是想立马将那敌人千刀万剐,以报她这耻辱的私仇。更后面的晨曦只是慢悠悠地走上来罢了。她们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奇怪,愣住的面庞就像是熔岩冷凝了那般,不知是何者突然爆发出一声错愕的惊言,在那人偶被自己的丝线切碎的刹那戛然止住。
“雪凌?!你怎么在这?!”
“看上去都来了呢。只是我们进展得太快了,你们可赶不上好戏了喽!”只见克洛蒂碎碎念着,她昂着头,摊着她的双手任由塔罗牌一股脑儿落到地上,银灰色的瞳孔玩味似地盯着眼前已是碎成两半的人偶,那金色丝线现已软塌塌地瘫在地面上,染上了层厚厚的灰,终是失去了它本有的光泽。雪凌的声音在后头悄悄传来,似是在阐述着什么东西,留得红眸冷冰冰地注视着那所谓的人偶,甚至是那声极其微弱的叹。“但是……它并没有灵魂。”
“哎,还真是麻烦呐,是吗?洛斯特。”克洛蒂看似不满地嘟起嘴,眼中却是不知名的惋惜,好似在悲叹人偶的命运,亦是无比尖锐的讽刺。她顺口向身后的魔女应了一声,似乎是在赞同似般,笑着便言说道,那双眼睛若有若无地盯向阿丽西雅与晨曦的位置,“没有灵魂的东西,怎么会拥有生命呢?有的只是啊,这位伟大人偶师先生的执念罢。”
“咯咯咯,这么完美的艺术品,就这么毁掉还不是可惜了呢,那不如”空灵的声音颤抖着回响在耳畔,随着“咔嚓”的一声响,女式的黑色皮鞋用力地猛踩了几下,那人偶被残忍地践踏,原本精致的上衣已被撕裂成破布一般,留下的只是战栗的黑色残块。“洛斯特,借你的剑一用!”
与此同时,似是听到了对方的话语,洛斯特顿时拔出了那把长剑,如冰般透彻的剑身在眼中反射出渗人的光芒。少年并马上没有回应少女的话语,只是精准地把剑朝克洛蒂的位置一抛去,对方立即默契地接过剑来,然后狠狠地将剑刺穿人偶的胸口,直到它心头的卷轴被蛮力挖出,她毫无所谓的,开玩笑般、还一边戏谑地阐述着,“那个法阵可并没有什么效用哦,最重要只是这萨满教的卷轴而已。”
“萨满教?魔鬼吗?”阿丽西雅喃喃低语,她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紧握的双拳隐约爆出凸起的青筋,丝丝冷汗透过皮肤不住地淌下,即使她并没有颤抖。纯白的火光在一瞬间将卷轴烧尽,摊开一手的克洛蒂假笑着说出“抱歉了”之类的话来,她朝魔女那侧瞄了一眼,咧得极开的嘴角正在上扬,“噢,魔鬼什么的,都是不关乎这个故事的东西哦!”
“这就是,真正的神族”红发中的那双眼睛因惊恐而缩小,晨曦依稀可以感受到逐渐流下的冷汗,可她又好似在庆幸什么似的,任由昏暗掩盖眼中的恐惧。雪凌无神空洞的红眸只是平静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悄悄吐露出一句言来,“它拥有的不是灵魂,而是人偶师的执念。城里的现状,都是所谓代价吧。”
“没错哟,这也就是那人偶与人偶师如此相像的原因,他以城里所有人为代价献身于魔鬼。就是这么简单。”
“恩哼哼,你们三个,不如我们组成暂时的联盟吧。”克洛蒂调侃似地道出一句话来,那嘴角诡异地扬起,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回应。与此同时,那话语意味深长地言出,似是警醒了在场的众人,“这个城镇深处,还有除了我们以外的闯入者呢,不去看看吗?”随之而来的亦是连贯的轻笑声,从中涵带着的却是不同于寻常的,苦涩的讽刺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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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7通改全文并修改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