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暗了,气温下降得厉害,手下碰触的肌肤却是火热的,脉搏一下下有力跳动着,源源不断地将身体中的热力输送出来,他好像从来就不怕冷。
可惜,陆归晚刚走,江一珩就挣开了她。
尔尔握紧手心,有些贪恋上面残存的温暖。
以前每到冬天,她就常常拿江一珩取暖,最喜欢侵犯的地方是脖子,因为那里离心脏最近,最暖和。
现在……
她瞄了瞄那修长的颈项,
——哪里还敢。
她低下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再不说话,我走了”
“别!”,一着急又想去拉他却被扬手躲过,
疏离感瞬间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尔尔压下心头的失落,抿了抿嘴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和盛淮真的没有什么。”
“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
“大概是,突然觉得厌倦了吧。”
尔尔怔了怔,厌倦……
“可是之前你明明说……”
“人是会变的,关尔尔,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他顿了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算了,直接说吧,你其实知道的,我并不算什么好人,我睚耻必报,你曾经让我伤心过,一年时间,我会用十年还你。”
声音里的冷意让尔尔觉得很陌生,她急急想要辩解,“可是我也……”
“何况!”江一珩似乎完全没了耐心,马上打断了她,“何况我正好也有正常的审美,你不觉得自己越来越愚蠢了吗?”
这回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讥诮。
像怕她还不能理解似的,他最后总结道,“所以,关尔尔,不要再纠缠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
厌倦、愚蠢、纠缠……这一个个词像一把把利刃,直接插在尔尔心上,毕竟,对他,她从没有过设防过。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决绝的背影,一度让她怀疑这不是一直以来认识的江一珩,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冷漠而又无情。
记忆里的这个冬天,似乎下了很多雨,尔尔右手的小拇指上,破天荒长出了一颗冻疮,冷了疼热了痒,好了之后,还留下一个疤痕,仿佛就像在呼应,她心里结出的那道伤痕。
也是这一年,青春伤痕主义文学盛行,有个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少年作家,极尽凄婉,用许多伤感而又煽情的句子,拨动着每个人青春里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泪水,不知道多少次盈满过她们的眼眶——
“在黑色的风吹起的日子里,
在看到霰雪鸟破空悲鸣的日子里,
在红莲绽放樱花伤逝的日子里,
在你抬头低头的笑容间,
在千年万年的时光裂缝与罅隙中,
我总是泪流满面。
因为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
这是最残酷也是最温柔的囚禁吗”
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代,悄然远去了。
当这个湿漉漉的冬天总算过去的时候,尔尔也终于习惯了没有江一珩的日子,可喜可贺的是,青春期伊始那些来势汹汹的多愁善感仿佛也在慢慢地消失褪去,春回大地,阳光明媚,小姑娘也像蛰伏了一冬的草木般,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重新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本来嘛,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动,何况,尔尔向来人缘不错,还有一大帮要好的朋友。
叶薇薇自然不必说,令尔尔意外的是唐炜,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讲意气!
在江一珩嫌弃她们这些普通人“愚蠢”的时候,作为他的死党、好兄弟,竟然没有站在他那边一起和她们划清界限。
天知道上学期末,拿到唐炜整理的物理笔记的时候,她有多感动!虽然他那笔字比江一珩的还要不如,但笔记的详尽程度却是差不多的!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啊!
为了不辜负这番好意,本来就因为某人的一句“愚蠢”,化悲愤为动力的尔尔,更是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学习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读好几个月,收获还是异常丰厚的,这不新学期的期中考试,她第一次进了班级前10,年级前100的大榜!
马上就高三了,如果能一直维持这个名次,够她上个不错的985高校了,甚至top10也不是没可能。
教室里,尔尔笑眯眯地看着物理打了85分的卷子,耳边徘徊着成霖聪嘻嘻哈哈,“某某喜欢某某某”的鬼叫,还有不幸被他点了名的女生追着讨伐他的鸡飞狗跳。
真好啊,总算不是在及格线附近徘徊了,她抬起头,凑热闹地对那个气急败坏的女生喊了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