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寡妇的针线活做得很好,但是餐馆是她丈夫遗留下来的产业,她觉得不能把这份产业断送在她的手里,所以还是以经营餐馆为生。不过把她的女工针黹手艺传给了陈秀丽,所以陈秀丽离开杭州之后便以此为生,再也没有到餐馆里打过工。陈秀丽走了许多地方,也向人打听过甄士隐的下落,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她又在路上走了七八年,始终不曾回到大如州。
作为一个“孝女”,陈秀丽当然不能对“母亲”不闻不问。离开大如州七年之后,她委托一位声誉良好的徽商给甄封氏捎去了一份礼物,借此探听甄封氏是否还在人世。徽商启程之后,陈秀丽立即离开了徽州,她还是担心封家人会把她抓回大如州履行某一桩婚约。她知道徽商在扬州有产业,所以她去了扬州。陈秀丽在扬州见到了徽商,他确实是个守信用的人,将陈秀丽的礼物送到了封家,交给了甄封氏本人。
徽商告诉陈秀丽,甄封氏的身体还好,封肃也还健在,只是他们至今对陈秀丽的不辞而别气愤不已,不过礼物倒是收下了。与陈秀丽定亲的公子早已另娶他人,甄封氏不住地抱怨陈秀丽错过了一桩好亲事,封肃也说要将她带回大如州另寻一门婚姻。徽商言语间颇有些不解陈秀丽为何要离家出走,陈秀丽则告诉他,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既然他的父亲尚在,她的婚事须得父亲做主,没有父命不可出嫁。
其实陈秀丽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这些理论,但是徽商却接受了。在这个讲究三从四德的世界里,如果丈夫还在世,妻子确实不能擅自安排子女的婚事。认同了陈秀丽的徽商没有将她的消息通知大如州的封家,但陈秀丽自己不能安心,便离开扬州远上京城。到了京城之后,陈秀丽想起这个世界有个荣国府,虽说不能进去,在外边看看倒也不错。如此想着,便往宁荣街来。
不想才走到柴市口,便被人群挡住了去路。陈秀丽向路人打听了一回,原来是有人要在这里问斩,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看客中间很有愿意为美女解惑的人,他们告诉陈秀丽,这个死囚名唤薛蟠,是贾娘娘的表兄弟,素日仗着娘娘横行霸道的,如今苍天有眼皇上圣明,恶徒终究遭了报应。说话间一队兵士押着囚车远远而来,囚车里的人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看客们将囚犯、兵士、监斩官和刽子手让过去,重新将法场围得水泄不通。陈秀丽正要离去,一个布衣旧衫的老妇人远远奔来,“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喊不休。围观的人们也有见她年老心生同情的,也有想要多看一份热闹的,一时让出一丝空隙,老妇人跌跌撞撞地挤了进去。看着这副形景,陈秀丽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早该死去的人呢。她摇了摇头,眼看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会子,只得绕路往宁荣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