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用。”凌修婉拒。
蒲乐顿时想到当时自己手握扳手,将那些高大威猛的兰苍人砸得脑浆鲜血直流的画面,忽觉胃部上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喝点吧,”凌修说,“等我们去到控制中心底下的潜水艇时,可能还会突发很多意外,所以……”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蒲乐坚定地说道。
凌修笑了笑,说:“好。”
“潜水艇的体积相当大,附着在控制中心底下,是整条河流的源头。与它相连的涡轮,应该是为里面的机器运转提供能量。”凌修分析道,“所以你们这河流的汛期,和结冰期,都跟其它河流不大一样吧?”
蒲乐回:“我爸爸是这条河流的管理者之一,关于这些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反正我爸爸他隔三差五就要过去那里看一眼,因为河流流经我们雪谷后面的原始森林,森林的边缘处是我们开垦的农田,很多人靠着那块农田上种植的谷物过活。”
“我有一个问题。”秦野举起手说道。
“什么问题?”凌修回。
“蒲乐,你们这后头的原始森林面积有多大?”
“大概几万平方公里吧。”蒲乐回道。
“……我们该怎么过去?”秦野说。
蒲乐问:“光艇不行吗?”
“如果说要乘光艇过去的话,那我们得先飞到控制中心,再次地进到里面,最后找通道进去。”秦野提出了这个假设。
蒲乐:“……那还是算了。”
“蒲乐,你爸爸他们,在管理河道的时候,有用过什么工具吗?”
“这自然是有的。但就像我们无法拥有私人光艇一样,这些东西,如果一定要用,是要向上报备,再审批的。”蒲乐回。
“这就好像有些难办了。”秦野说。
“是这样的,先生……”蒲乐声如蚊呐,“那……我们该怎么办?”
“控制中心到现在都还没对我们采取什么措施,原因有二:一,是他们在酝酿着什么,不管是在寻找着由头拒捕我们,还是在这个庞杂的系统中有多少严谨的流程要走,这些东西都或多或少地滞后了他们的执行速度,这也就给了我们几天的时间来进行休整;二,既然你已经把那男人给杀了,所以也不确定如今控制中心是谁在掌舵……你确定那人是已经死了?”
凌修每回到了要分析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无比自然地从身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冷静、极具条理性的智慧。
秦野说:“确定。那人已经凉透了。”
“基于这个条件,那我们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了。之前那男人虽然是证据司的人,但其实看得出来,他的权力很大……这也就说明,他出现在了证据司里,但压根就不是证据司的工作人员。如果他是掌舵者,那么现在,控制中心的掌舵者又是谁?”
蒲乐在听完凌修的说话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噤。
虽然他不怕危险,但他怕这种危险的氛围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过来,在不知不觉中浸入他的骨髓当中。
“或许我们应该要找人帮个忙。”凌修左手握拳抵唇思考着说。
像是思绪互相连通一般,秦野也不多问什么,直接轻点了一下自己耳边的联络器。
蒲乐小声问凌修:“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凌修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静,不要说话。
“噢……”
接着秦影帝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司长,是我,路正。”
“对,我们已经从控制中心回来了。
“……没什么问题。
“但我想请您帮个忙。事故司前的停机坪上,应该还有不少河道管理处的……交通工具吧?
“这些工具已经结束维修期了吗?”
“哇,是喔……差点忘记你们还在事故司工作。”蒲乐喜出望外。
凌修兜头泼了盆冷水:“假的。”
“……噢。”蒲乐差点忘了自己眼前的两个男人并不是兰苍人。
那边秦野已经挂断了电话:“搞定了,等会儿何恩会过来。”
“他要过来?”凌修问。
“嗯,大概率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们交待吧。这个时间点,他要违反兰苍的规则,特地过来找我们,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秦野回道。
“就他跟安小洁这副样子,能坚持到现在,不被兰苍处以脑刑,也可真是个奇迹。”
“确实。他会不会知道控制中心底下的潜水艇里有什么东西?”
蒲乐看着眼前的两人一唱一和,自己突然有一种加入了某种小团伙的奇妙感觉。
这叫做什么呢?
哦,对。
归属感。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秦野问。
“啊?”蒲乐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没什么,先生。”
“明明就有什么。”
蒲乐的脑筋转得极快,觉得如果把自己这种可怜兮兮的归属感说出来的话,虽然两位先生素质极佳,不会取笑自己,但他又看见两人实在是默契十足,于是道:“那我就说了啊。”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凌修回。
蒲乐脱口而出:“我总觉得你们就好像是一对相识很多年的……夫妻一样。”
凌修此时正站着试图从蒲乐给出的数据中找到更多的信息,听见这话,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然而,如果给秦野的心脏两边分别挂上两个扩音器,那么蒲乐就能听见秦野此刻正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小孩儿,什么叫做‘好像是’?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