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秦野开口说道。
那服务员也认出他们,眯起笑眼回道:“对,我也在事故司旁边的饭馆工作。”
凌修放下手里的菜单,侧过脸去,这才发现是同一个人。
“还可以这样?”秦野问道,“多做份工,多拿份工资?”
秦野语气很友善,使得那服务员笑了笑。
“嗯。”服务员将菜单收了回来,又确认了一遍点餐,“请问就要这些,对吗?”
“是的。”凌修道。
“好的,那请你们稍等。”
服务员走之后,凌修说道:“一个人要打两份工,很辛苦。”
秦野捏起小茶壶,为两人倒好红茶:“真奇怪,兰苍也不是跟裴恒在书里写的那般。”
“裴恒大概是很早就来到了撒旦,书里大多都是片面、偏激之辞。”凌修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又悠闲地放下了上面印着精美花纹的茶杯,活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里气质优雅的人,“但……其实也不确定他的言辞是否真是偏激。”
秦野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来拨动那八音盒。
“哒”。
八音盒开始缓缓旋转起来,迸出清澈而又透亮的乐声。
凌修眉头一动,说道:“这是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男友居然没过见这个,秦野耐心解释道:“就是一种能够通过里面内置圆筒上方的突起拨动梳齿使其发声的玩物。”
凌修恍然大悟:“噢……这样啊……”
秦野问:“你没见过?”
凌修:“没有。你也知道的,我对这种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也是。”秦野垂下眼眸。
好像有些遗憾。
菜端上来,两人吃得缓慢。
已经时至正午,太阳升至最高点,从山顶上落下的阳光照得整张餐桌都明亮无比。
秦野往外看去,看见窄街对面的花店老板正手持水壶,为门口那一排绽放得无比吸睛耀眼的蓝玫瑰洒着水。
记忆终于接轨。
那是新星历3120年10月1日,亚特军校节庆放假。
平日里到处乱跑总是不在学校的秦野这次出奇地没回家,而且放着好好的学校大门不走,非要翻他已经翻习惯了的围墙出来。
亚特军校旁边坐落着一座小城镇,虽然他经常逃课、逃训,但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跟他一样没回家的同学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打算在这镇上好好玩上几天,大摇大摆地侃侃而谈着这座城镇的历史。
那时的秦野已经开始变得跟那能将军校校规翻来覆去倒背如流三百遍的凌学长一样了。
——他也开始下意识地将双手塞进裤兜里。
只不过凌修给人的感觉总是很疏远,而秦野则是看起来吊儿郎当。
秦野跟在同学地的身后,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并没有走快几步,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跟班里同学关系并不好,不过这也并不意外。
毕竟秦野一开始因为逃训而没少拖累班里人接受惩罚,虽然他后面跟汉森说要罚就只罚他一个人,但是汉森直接略过他,依旧以“一人逃训、全班受罚”的理念贯彻整个教学过程。
后来也是凌修站出来,跟汉森说把这个棘手的混球玩意儿交到自己手里,一对一惩罚,并且汉森也曾亲眼看过凌修罚秦野,确认了凌修绝不会放水。
全班人这才从汉森的魔爪底下逃出来。
不过同学也并不是太讨厌秦野。
毕竟秦野的实力也摆在那里——军校刚开学时都会举办一场以班级为单位的新生格斗比赛。
秦野凭一己之力撂倒其它班不少人,给a班带来了很多荣誉。
所以放假时,秦野也只是一直懒洋洋地走在同班同学的身后,看着他们时不时给对方一拳、踢对方一脚,再是高谈阔论好玩的地方、变态的汉森教官。
后来秦野就跟班里其他人分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独自一人走到一家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视线中居然出现了一个非常亲切的人——
那曾经将“五十次翻墙,五圈绕场四百米蛙跳”这份豪华大礼包送给秦野作为新生入学礼物的学长凌修,正穿着一身无比妥帖合身的军装慢悠悠地从他的目光中走过。
天气非常好。
只见凌修的面孔因为强光的照耀而变得不甚明晰,但又因此仿佛变得不是他这个人站在阳光之下,而是阳光自觉主动地聚集到了他周遭似的。
太耀眼了。
凌修就像是一枚精致的火漆印似的,毫无预兆地盖在了秦野的心上。
后来再也撕不下来。
凌修的腰间被腰带紧束着,上衣的褶皱随着腰带没入裤腰中。而往下是两条修长的腿,但这线条又隐入一双军靴里。
他心脏没来由忽的一紧。
接着凌修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站在那家花店门前转回过身。
秦野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无意识地拿起搅拌棒,搅动咖啡。
原来卡布奇诺最上面的拉花是颗有些歪斜的爱心。
他再次抬头看向凌修,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
只留下对面花店的蓝色玫瑰开得妖冶。
秦野刚才的心跳跳得很快,但当他发现一回头某人不在的时候,自己却陷入了一股巨大的失落之中。
好像不知从几时起,某人变成了他埋在心里的隐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