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阵(chakravyuha),也被称作莲花阵(padvyuha),根据史诗相关的壁画以及文献,通常被描述为一个移动迷宫一样的存在。’
漫长的冬夜已经接近尾声,投影仪在幕布上呈现出的图案也变得格外模糊,一夜未眠的巴伐利亚壮汉喝下一杯冰冻的啤酒,似乎又来了精神,孜孜不倦地描述起不可思议的军阵。
当他在幕布上投影出一个迷宫一样的图案,《摩诃婆罗多》的两位当事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低笑,讲课的教授望着幕布上的图案皱起了眉头,看来后人的理解果然和实际情况有所偏差。
当阴影中的archer意识到自己竟和迦尔纳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然而紧接着,那位讲故事的教授就点了他的名字,并一本正经地请他简单地讲解一下车轮阵……
毕竟,对于这个后无来者的奇特阵容,只有德罗纳最为得意的弟子阿周那才知道如何破阵。灵体状态的archer沉默了许久,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柏林女孩并不能看见自己这位搭档脸上的表情,教授再一次发问时,她却还是提出了反对,
‘贝兹教授,有些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回忆。’
‘您是指那天围绕着车轮阵发生的事?’
激昂的牺牲……可谓是俱卢之野最惨烈的战斗之一。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渴望成为父亲一样,乃至超越父辈的英雄。他原本是年轻一辈中最为闪耀的新星,若不是那场战争,他或许能和父亲一起开疆拓土,然而,他的生命也如璀璨的新星一样短暂。明知等待自己的是一场凶多吉少的血战,仍旧义无反顾,将自己年轻的生命和满腔热血永远留在了战场。
‘爱葛莎,关于那件事……不必替我担心。’
舞者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既没有哀怨,也没有悲伤。
‘激昂永远是我的骄傲。他作为一名坚强无畏的战士,选择面临一众强敌,勇敢地战斗到最后。我不会为此哀悼……’
作为一名战士,他不会为此哀悼。
可作为一名孩子的父亲……
‘那么,关于激昂我能问一个问题吗,archer?激昂在妙贤腹中的时候,你曾经向妙贤演示过车轮阵入阵的方法。为何后来那么多年,你没有教激昂如何出阵?尤其是在已经确定要和俱卢开战以后……’
‘教授!你这个问题也未免……’
这个特异点……并没有“激昂”。
阿周那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到庆幸。
白衣射手伫立在萨拉尤河畔,望着高悬于天空的皓月,他想起了慕尼黑那个秉烛夜谈的夜晚,白净的圆月仿佛成了一块幕布,在圆盘上,他演算着车轮阵的每一种变化,每一种可能,想象着自己带着激昂一起驰骋在阵中,披荆斩棘,无坚不摧的场景……
倘若激昂存在于这个特异点……这样或许也不错。
然而紧迫的战争让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忽然出现在河岸上的红发男子更是让他将左手按在了箭匣上。
“迦尔纳?!”
“是你呀……阿周那。”
柔和的月光下,枪兵修长的身躯如同一尊雪雕。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又要成为不共戴天的宿敌。阿周那不容易适应这种转变,像一根紧绷在弦上的箭,随时准备瞄准敌人的咽喉,而盎伽王却毫无顾忌地背对着他,挺拔的后背上,交错的伤痕隔着苍白的布料若隐若现……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太过紧张,阿周那总感觉枪兵背后像是还有双眼睛一样时刻观察着自己,而他的炎枪也足以在自己挽弓的瞬间直取咽喉。
“你是怎么回来的?代价又是什么?”
即便白天已经与他交战,但迦尔纳的回归实在太过突然,阿周那一时间还没能适应这个事实。
“我是怎么回来的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想要赢得此战的胜利,你必须竭尽全力杀了我。”
枪兵清冷的语调下,是燃烧的战意与执念。
“杀死你的方法很多……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胜利!”
阿周那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力在射手中是独一无二的,但每次他将目光锁在枪兵的脖颈上,总是会产生那里有道疤痕的错觉……像是察觉到了宿敌眼中的杀意,枪兵肆无忌惮地走向前方,与宿敌四目相对。
“杀死你的方法也很多……而我要的,是吾友善敌的胜利。所以啊,阿周那……接下来德罗纳会使用车轮阵,而为了拖住唯一会破阵的你,我还会继续攻城。”
暗金的眼睛如同噬人的深渊,亦如被遮蔽的灼日。一时间,阿周那无从猜测,为了快速回归战场,这个迦尔纳和原来的盎伽王是否已经……有所不同?
“迦尔纳,你知道城内只有——”
“你打算把无辜者的命运押注在敌人的慈悲上吗?”
就像当年他们五兄弟在豪赌中对德罗帕蒂所做的一样……?
“迦尔纳!!!你到底——”
“你也可以趁现在杀了我。总之,明日我在同样的地方等你。”
枪兵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举动却让阿周那感觉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现在杀了他……
违背战斗的法则,在夜间杀死一个没有武器的人……?
开什么玩笑啊,迦尔纳……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到这个特异点啊!!!
你真的以为,杀死你对我来说就够了吗?!
阿周那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了大营。奎师那的营帐内传来了热火朝天的讨论声,想必御主又在问东问西了。望着帐帘下若隐若现的孔雀翎,他的心也随之安宁了许多。
“archer,你来得正好,狗头军师,咳,啊不是,奎师那正在跟我们讲车轮阵,听说只有你能破阵,那车轮阵到底是个啥玩意啊?saber和迪卢木多还想明天跟着你去呢!”
“御主……”
望着迦勒底御主充满求知的眼神,阿周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他索性走向沙盘,用树枝在平整的沙子上画出了车轮阵的全貌。
“车轮阵的阵型……在最初是一个模样,因此找到正确的位置入阵并不难。然而入阵之后危险才刚刚开始……因为一旦入阵,原先的入口会被封锁,阵中将会产生难以计数的变幻,每次都会有所不同。要学会这所有的变化并能够灵活应对,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当然,沙盘上的演练和实战中的视角大不相同,因此,实战中入阵者很难判断究竟是哪一种变化…………这也是为什么要学会这所有的变化并能够灵活应对,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和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