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
奎师那伸手想要摘下阿周那脸上的面具,却又一次被握住了手腕。
“先让我看看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虽然并不想让友人担心,但奎师那还是默许他解开了手腕上那一圈圈沉甸甸的首饰,随着手上的饰物被一件一件卸下来,被蛇后留下的黑色印记也渐渐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原本停留在脉搏附近的血丝已经开始扩散,就像毒草的根须深深扎进了他的骨髓,最显眼的那支正在渐渐伸向他的关节。
完整的祭器一旦开裂便难以复原。
‘它会慢慢腐蚀你作为人类的血肉之躯,每一次使用咒语,施展法术都会加深毒性的侵蚀,让你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最后,你的身体将会从内部溃烂,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
“马达夫,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所以你才坚持要做我的御者,陪我出战……”
奎师那将另一只手覆在了友人的手背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现在相信了吗?就算迦尔纳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么公平,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们活着等到那场决斗。”
“现在人人都管他叫罗什曼那,反倒便宜了那家伙……”
孔雀仙人的营帐内,俱卢的王储正闷闷不乐地抱怨着借刀杀人失败,还替他人做嫁衣的事,孔雀仙人倒悠然自得地拿起一本桌上的典籍,翻了几页后又皱着眉头随手丢开,“我不是说过吗,关于如何处置般度之子,我的爱徒自有打算。而我那爱徒只会做出对你有利的判断。现在费力不讨好,你还得跟他解释,何苦呢”
“我……”
难敌气不过,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在营帐里喝起了闷酒,而那位高贵的仙人并未对王储在自己营内饮酒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反而被他明明不高兴却因为理亏哑口无言的样子逗得有些发笑。
“殿下,往好的想,这一战下来,那位工具人帮我的爱徒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奎师那呢,不但加剧了娜迦毒,还引得童护愈发猜忌,对我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坏处。”
“没想到……阿底伽耶居然会输给他。”
“阿底伽耶当然会输给他。否则,阿周那也不配作为我的宿敌。”
帐帘被掀开,盎伽王先是向上师行了个礼,随后走向了正在喝闷酒的友人。难敌仰望着友人凝重的面孔,“你是来兴师问罪的?阿周那的行动是我泄露给阿底伽耶的。”
盎伽王皱起了眉头,却并不打算兴师问罪,而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么做,不论是对你的名誉,还是对接下来的战斗都毫无益处。”
“那你答应他要和他战后决斗又有什么好处!”
难敌将酒杯重重地扣在案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变得血红,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狰狞的鳞片在他俊美的面孔上若隐若现。
“没错,对于战士而言,光明正大的决斗才是荣誉的做法……世人皆相信阿周那将击败你,带着般度族走向胜利,重塑正法……我不信什么狗屁预言……可我输不起!即将面对生死之战的人是你……我输不起!”
若是换作任何人,他都会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可每当他看见友人带着缺口的耳垂,都只会感到如鲠在喉。
国家,王位,名誉,这些都是即便失去他也有信心再度夺回来的东西。只要罗泰耶还在身边……
但他绝不能再一次失去他的太阳。
盎伽王轻轻顺过友人的肩膀,待他的呼吸稍微缓和一些,才缓缓开口。
“吾友……我把阿周那留到最后并非因为战士的荣誉亦或我个人的偏好。我这么做是因为这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和阿周那的较量,由我二人单独解决即可,无须将俱卢,幽界,乃至整个婆罗多的存亡都牵连进去。你是要成为大地之主的人,不可意气用事。”
他紧贴着友人的前额,如同起誓般郑重地说道:
“相信我,那些子虚乌有的预言,我能为你打破一次,也能打破第二次。”
岂止是打破了一次预言呢……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了孔雀仙人的嘴角。
一个故事之外的人,又如何会被故事中的预言所影响?
决定哪方取得胜利的并非预言或正法,而是人心。殿下,让俱卢子民抛下那些教条,转而追随您,才是您赶走般度族的关键。因此,爱徒的担忧也是很正常的。若手段不够干净,暴露的不仅是阴谋,还有恐惧。
得知殿下对对手产生了恐惧,人们对您的敬畏也会递减。明明有爱徒这支最锋利的枪,又何必冒着名誉受损,自损八百的风险借刀杀人呢?
所幸这次借刀杀人做得还算干净……除了那罗延那家伙以外,没人会相信。
与此同时,楞伽的皇宫……阴云笼罩着辉煌的城堡,金色的城墙在闪耀的电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超度的颂词伴随着祭火飘向电闪雷鸣的天空。
“阿底伽耶……这一次,我这个没用的兄长又没能保护好你……”
将祭品投入火焰后,身着素衣,披头散发的罗刹王子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幽暗的庙宇。在他的其他弟弟,以及将士面前,他未曾落泪,可是,在这个暴雨也无法企及的秘所,却传来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下定决心了吗?”
“是你!”
换作平时,因陀罗耆特绝不会注意不到昏暗的灯火下,一个消瘦的黑影早已等候多时。壁灯上的火光仅仅映照出他半张面孔,另一半则被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主母绝不会同意。”
“主母虽然强大,但她并不能直接干涉世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我还没死呢!”
高傲的魔太子抬高了嗓音,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atiharathi。他转身便要离去,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串尖刻而诡异的笑声。
“归根结底,我们不过是主母创造出来的复制品罢了,和那个特殊的存在是不同的。否则……阿底伽耶死的时候,主母在哪里?”
庙宇内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许你再说出侮辱主母的话。”
“呵……不敢,不敢……”
因陀罗耆特松开了那人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环蛇。
“说出你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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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迪卢木多:下面为大家汇报一下今天发生在联军军营里的情况:首先,那对兄弟当众撕起来了,虽然他们吵架的内容没人知道,但各回各家后,archer的挚友奎师那和ncer的挚友难敌都不约而同地病娇了起来!那么问题来了,这对兄弟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咕哒(扑通扑通):……不太好……我大老远看着都感觉剑拔弩张,仿佛随时会亲上去的样子!
奎师那(故作淡定):就是某个贫嘴的家伙说了讨打的话,我的帕斯喊他闭嘴,行了,别采访了。
难敌(阴阳怪气):呵,还能有什么,某个白莲花说什么是我兄弟就来砍我,然后别扭地回去哭唧唧了。
马嘶(不明真相):啊?我也不知道,要是罗泰耶不高兴那我更应该去陪着他了。罗泰耶!罗泰耶你还好吗……(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