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极了……
自从慕尼黑那一战,阿周那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见那张自己熟悉的脸。
迦尔纳……
那个闪耀着太阳光辉的男人……
一想到这样一张脸居然安在一只前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罗刹身上,他就感觉格外不适,更别提那张如同湖水般沉静的面孔此刻竟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简直是令人作呕!
“死吧,你这个恶心的小丑。”
阿周那果断用几支魔箭糊脸问候,箭支却轻易穿过了那只无面者的脸,进入了彩绘中。
“小心!”
当阿周那转过身,马修的盾上正插着他的魔箭……箭支从另一张彩绘飞了出来!那只变形的罗刹讥讽地笑着,配上迦尔纳那张脸让阿周那心中的怒火升到了极点。
“嘻嘻嘻嘻……凡夫之所以还是凡夫,皆因每个人心中都有深沉的执念……在这份执念面前,外表再坚强的人也会露出最为脆弱的一面。作为旁观者,你们似乎还能走出别人的故事,那么这一次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否能走出自己的故事!”
“想跑?”
梅林将魔杖往地上一点,整个石窟内顿时开满了鲜花,快速生长的藤条眼看即将缠上那只无面的罗刹,但见无面者将手伸向了壁上的彩绘,随后消失在了画中……
“不好……别过去!!!”
梅林话音刚落,迦勒底的御主以及一众英灵们就被吸入了不同的彩绘中。眼看队友们一个个都中招,这位幻术大师感觉自己阴沟里翻船了……
上一次,杜萨纳的血咒是对所有人都施加癫狂的状态,可这一次的幻术却是针对每个人独有的执念……在他眼中,那些几千张彩绘中的内容不过是古印度神话故事,但御主,马修,阿周那,爱德蒙,南丁格尔,他们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站住!你这个冒充医生的混蛋!!!”
“把马修……还给我!!!”
“梅尔塞黛斯……?!”
“我做的还不够……每天还是有这么多人在死亡……战地医院的条件必须得到改善!!!”
“杀了他……帕斯,杀了他……”
“迦尔纳!!!!!!!!”
“御主有危险了……”
梅林被回荡在周围的声音搅得直冒冷汗,是自己轻敌了……虽然他是幻术大师,但这个特异点的罗刹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的因素。上一次遇到的降头师在班遮罗不是主场,这个家伙将整个维摩那都变成了迷宫,在自己进入结界时就已经入局……
“梅林,专心破解这个结界。就算再让我见一次恩奇都,我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也一样,不会就这样被锁在过去。”
经历过两次丧妻之痛(划掉)心理素质如同钢铁的英雄王此刻依旧稳如老狗。他冷静地审视着结界内的彩绘,随机指着其中一幅,试探地问道:“梅林,你看到的是什么?”
梅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专注起来,他描述着画中的内容:“这张彩绘的背景是一片森林,林中有五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以及一只长着庞大双翼的鸟。”
“我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东西。既然我们都未受幻术影响,为何我们看到的不是一片空白?我们看到的彩绘,又是谁的内心世界呢?”
吉尔伽美什指了指圆环上连环画一样的彩绘,很快就读出这是一则则连贯的故事。
“是的,那五棵大榕树在接下来的几张画中也出现了。”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既然这座执念的迷宫因人的执著而有了形态……那么它的本形……”
梅林仔细检查着圆环上的彩绘,试图寻找出执念的主人。
迷宫的主人对于罗摩有着很强的执念。但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判断对手到底是谁。毕竟……《罗摩衍那》的故事里从除了反派就只剩正常的罗摩厨和扭曲的罗摩厨……就连楞伽的罗刹中也不乏自愿死在罗摩手里的二五仔……
懂历史的和会推理的都中招了,这该如何是好……
“前辈……能最后再握住一次我的手吗?”
时间神殿的诀别……这曾是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情景。
玉座前,马修最后一次展开了白壁之城……她清晰地记得女孩在回首之时纯真而无畏的笑容,在第三宝具结束后,荒野之上,仅剩下屹立不倒的雪花之盾。
意料之中的结局……
“马修……”
那时的悲愤与绝望,此时竟依旧无比真切。
面对着玉座前的王,迦勒底的御主忍住泪水,紧握着脆弱的双拳。
“你就用那软弱的人类之拳以卵击石,然后去死吧。”
“很好!!!”
马修的死让她彻底失去了冷静,就算是用腐朽的身躯以卵击石地战斗,她也一定会让眼前的家伙为马修的死付出代价。
可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不不不,这种时候还是稍微冷静一点吧。同归于尽和不像你的风格,你应该再积蓄一些力量才行”
医生……
当她回首,看见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面带微笑地向自己走来,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痛。
后来的事情她都知道……医生发动了第一宝具,arsnova,放弃了连同所罗门这个存在的一切。那个不太正经,总是很好欺负的罗曼医生……那个不论何时都能笑着应对,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的男人……从此也消失了。
“医生……我不要一个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胜利。”
迦勒底的御主不顾一切地大步奔向了那个身影……然而,就在她离医生越来越近的瞬间,那张温和的面孔竟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白色的大褂下,一只血淋漓的利爪伸向了橙发的女孩……
就在利爪刺向女孩的瞬间,一道金色的护盾将无面者弹了出去,原本应该已经消失在时间神殿的马修一个盾击扫向了冒牌的医生。迦勒底的御主惊魂未定地看着荒地上这只带着医生脸的家伙,所有的悲伤都化作难以遏制的怒火。
“给我拿下来……”
她揪着那张皮,声嘶力竭地吼道:“拿下来!你这个丑八怪也敢用医生的脸!!!医生已经死了……”
女孩的嘶叫渐渐变为无力的哭声,“医生……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前辈……没事了。”
看着近乎陷入崩溃的御主,马修唯有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陪伴,直到她的呼吸恢复正常。
“马修……即便是看着医生消失……我却始终有这样一种错觉,医生他……还在某个地方存在着。”
“是吗……我也有这样的直觉。”
时间神殿的背景随着幻象被打破在二人周围崩溃,迦勒底的御主拉着马修的手,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贝兹:女人的直觉真准啊……梅林:咳咳,那个,说好的保密呢?--------------------
‘帕斯,杀了他。’
俱卢之野……
又一次,他回到了那个地方。
横尸遍野的古战场,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手持甘狄拔的神射手拉开长弓,面对一位车轮已经陷入血泥中的战士,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杀了他……为兄长带来承诺中的胜利。
即便是舍弃战士的荣誉也无所谓吗?
‘放箭吧,帕斯,违背正(和谐)法这样的重罪,由我来背负。’
仅仅是重复那时做的事……
阿周那……你做得到的。
必须完成这个故事……就像那时的你,必须完成任务一样。
阿周那打量着那张脸,开弓的手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犹豫而颤抖着。
在他淡薄的面孔上,眼底如同曼陀罗花瓣的朱红映着那双如孔雀翎青蓝,亦如明镜般澄澈的眼睛,银白的长发如同凯拉萨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即便是在炽热的火羽中也显得格外清冷。日轮状的耳环与甲胄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却无法夺走一分他身上的光芒。
是啊……
这才是他熟悉的迦尔纳……
那天,他弑兄之时……他也是这样淡然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不对……”
忽然,他手上的颤抖停止了,紧接着,那支箭干脆利落地穿过了“迦尔纳”的心脏。“迦尔纳”难以置信地看着弓兵阴沉的面孔,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闭嘴,冒牌货。用他的样子发出这种声音只会让你死得更加难看。”
他走下战车,一把掐住了“迦尔纳”的脖子,十指深深钳进了他脖颈上的金色项环,那双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令这位狡诈的罗刹也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就算你能通过我的执念重现那人的模样,但有一点你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