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的英雄们……是帕斯委托你们来的吗?帕斯近况如何?”
在告别般度族的王子们,驾着战车朝着城外的尸林出发后,奎师那终于可以向迦勒底的英灵们打听起阿周那的消息。
“archer原本想亲自来秣菟罗,但为了不让盎伽王起疑……他不能这么做。正好,‘洛丹伦的阿塞斯王’想要操纵一下才抢到手的神之战车,便带着他的臣民来到此地。话说那夺取维摩那的战斗,那可是相当精彩”
梅林愉快地讲起了一行人在拘萨罗经历的故事,包括阿周那在与巨人的战斗,以及维摩那争夺战中活跃的表现,在前方驾车的美发者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已经笑至眉眼,这或许是自秣菟罗被围困以来,唯一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在幻境迷宫里,我们还进过一次阿逾陀,正在为如何见到罗摩发愁的时候,archer居然换了一套行头,直接在罗摩的宫殿前自报家门……罗摩的卫兵居然真的放我们进皇宫,去觐见罗摩了!”
听到这一段时,奎师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可以跟你打赌,就算帕斯不换回王族的那身行头,卫兵也一定会相信他是一名真正的王子。况且,以罗摩的眼光,也必然能看出他的本质。”
“哦?你怎么知道罗摩是怎么想的?”
南丁格尔半信半疑地看着这位神秘莫测的军师,爱德蒙回想着神话中的内容,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罗摩和奎师那在印度教中都是主神毗湿奴的化身,罗摩是第七化身,奎师那是第八化身,因此,两人在神性上同源。”
“你和那个家伙……感觉不太一样。”
南丁格尔还没说出两人的区别,奎师那就没心没肺地补充道:“你想说一个是心思单纯,一腔热血的少年英雄,另一个是一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吗?”
“咳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还有点自知之明嘛。”
基督山伯爵可没想过跟这家伙礼貌,“一见面就想着抢令咒这种事,那位正直的少年确实做不出来。”
“虽说是主神的化身,但我现在也是个会犯错的人类,就算是神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
奎师那并不打算否认最初夺取令咒的事情是个错误,虽然已经预见到死去的帕斯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但若说阿周那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没有产生一些头脑发热的想法那都是假的。毕竟……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帕斯。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再打那个人的主意,我可不管你是人还是神。”
“明白。若是我背信弃义,你大可以你的方式复仇。”
这种轻松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众人就抵达了秣菟罗城外的尸林。
秣菟罗城内的战火将夜空染得通红,焦黑的大地飘来了血腥的气味,幽冷的寒风掠过尼拘树形成的回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呜咽。南丁格尔对此并不陌生……
“这片土地……仿佛正在死亡。”
尼拘树林外,是一片空旷的荒原,雪白的骨灰洒满了大地,与猩红的血液交织,形成一个不祥的图案,术式的祭品正是来不及撤回城中的,苏罗娑百姓的鲜血与内脏……法阵中心,一只脸上涂满骨灰的罗刹妖术师正吟诵着诡异的咒语,沙哑的嗓音如同嗜血的野兽。
“那个亵渎死者的赶尸人,想必就是这家伙吧!”
南丁格尔捏紧了拳头,正要越过法阵的边线,却被爱德蒙一把拦住。梅林一个咒语破除了伪装后,众人在发现困在法阵内的无数怨灵,它们原本是苏罗娑的百姓,死后应该进入轮回,却被赶尸者困在阵中,汲取力量……被折磨的灵魂痛苦地呜咽着,尖利的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隔着法阵的外圈,一行人都能感受到怨灵在极度的痛苦中爆发出的破坏力。梅林向法阵中丢入一支开满鲜花的树枝,转瞬之间,粉红的花瓣便被愤怒的业火焚尽,枯萎的枝干化作微尘……
“法阵的能量……竟是源于这些痛苦的亡魂?这岂止是亵渎死者……将他们折磨致死,又让他们死后不得安生……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的行径!”
南丁格尔举起枪,对着那只施法的赶尸者放出了无数银弹,可银弹还未能伤到赶尸者,便被尖啸的灵魂所扭曲。
狰狞的法阵内,听到枪响的赶尸者缓缓睁开了眼睛,血红的双目洋洋得意地扫视着几位来者,随着咏唱的变化,法阵内的魂魄也开始变得更具攻击性……它们冲撞着法阵的边缘,伴随着法阵的动荡,整个荒地刮起了一阵妖风。
爱德蒙竖起了一道黑色的火墙,正欲再次启动宝具时,悠扬的笛声响起……奎师那吹奏着金色长笛,摄人心魄的笛声跨过了荒原,穿透了结界,安抚着痛苦的亡者……一时间,那些哭嚎的亡魂放缓了行动。
就在众人以为亡魂可以得到超度之时,赶尸者划破手心,将血液滴在了骨灰上,苍白的法阵燃起了毒绿的鬼火……伴随着劈啪作响的灼烧声,盘旋在法阵上空的亡魂冲破了屏障,朝着笛声的源头飞去。
奎师那抬起头,乌黑的莲目审视着那一张张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他记得他们所有人……每一张脸……
其中甚至包括温达文的村民,他儿时一起嬉戏的玩伴,曾经被他偷过乳酪的邻居,听他吹笛子的小孩……在他和大力罗摩赶回马图拉的路上,那些欢呼雀跃迎接他们的民众,为他和兄长加油打气的青年,为他们送上祝福的老人……
奎师那停止了吹奏,那一刻,他终于听见了被笛声与哭嚎淹没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你不是拯救过一次秣菟罗吗?为什么这次却要抛弃我们……”
“奎师那,你不是上主的化身吗?为什么不能把我们全部都救回城中?至少……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呀!!!”
“我的母亲当着我的面被罗刹吃了……下一个,是我的妻子……那时,神明又在哪里?!”
“神已经抛弃了我们!你让我相信了神明还存在,可是……为什么连你也不管我们了?”
“好痛啊……我好痛苦……为何没人来救我们呢……”
“奎师那,为何要离我们而去?”
“为什么……这时候才来……”
望着所有熟悉的面孔,哥文达放下了手中的长笛,张开双臂,如同拥抱往日的友人一样坦然迎上了愤怒的怨灵。
“是我来晚了,没能救下你们所有人……对此,我不会做任何辩解。现在……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一件事……承受原本应由我来承受的痛苦。”
“狗头军师!”
爱德蒙还没来得及阻止,奎师那便跨过了黑火的屏障,一瞬间,无数灵魂涌向了头戴孔雀翎的男子。
“梵界之下,尽是充满轮回的世界,一旦归我之后,便不会再生……”
面对刀风剑雨一样的狂潮,美目的男子双手合掌,如如不动,千百条魂魄如同百川入海扑向了他的身躯,而奎师那只是平静地咏唱着,就像风暴中为人们提供庇护的牛增山,就像……温达文那个为人们带来笛声与欢笑的孩童。
“超越冥有,另有冥性永存,万物尽皆消逝,唯有冥性不泯。所谓永恒不灭的冥性,被称之为最高的终点。这正是我的无上住所,达到之后便不再复返……”
包围着奎师那的风暴仍在持续,在死守秣菟罗的战斗中元气大伤的几位从者并没有余力去替别人担心,如今唯有尽快突破法阵……
由于魂魄都缠上了奎师那,南丁格尔也终于能够忍住法阵带来的伤害奔向那名赶尸者,她不顾刀刮一般的疼痛,跨越了白色的边线,借助强大的治愈能力在法阵中维持着灵基,也正在这同时,一只身材魁梧,头戴金色王冠的尸鬼从尸尘中站了起来。
“休想阻止我!”
南丁格尔捏紧拳头,迎上了那只尸王,天使的呼喊加持了她的双拳,然而这原本足以碎骨的一击竟被尸王用手掌接了下来……
“小心!”
见尸王扬起右手,准备捉住南丁格尔的头部,梅林赶忙施展幻术,将护士长传送到尸王身后,南丁格尔取出手术刀,麻利地挑断了尸王的肌腱,随后一个肘击扫向了尸王的下巴。
那只庞大的怪物被护士的力度击退了几步,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发生了——这只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的家伙居然还能行动,如同一只牵线傀儡!
“唔啊啊啊!!!”
它一脚蹬地,随后飞速冲向了护士长,爱德蒙点燃身上的毒炎,几道黑光瞄准了尸王的腿部,然而那几道黑光竟只是击在了剪影上,下一秒,那只尸王竟用肘锁住了南丁格尔的喉咙。
“原来只有近战时你才用实体吗?!”
护士长将手术刀卡进了尸王的关节中,就算这个家伙不怕疼痛,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但即便是傀儡也会在关节被卡住的情况下失去灵活……果然,尸王的肘部使不上力气,而南丁格尔也得以挣脱。
尸王拔出了卡在关节的手术刀,张开血口吟诵起了古怪的咒语,一把锋利的长刀在他手中汇聚成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