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般度族的幼弟仰望着乌云蔽月的天空,黑夜尚未结束……笼罩在秣菟罗的阴云也不会如此轻易消失。那罗延法宝让这座城避免了被罗刹族从外部突破的惨剧,可真正的灾祸,却起于萧墙之内……
“围栏内的动物们告诉我,它们闻到了死者的气息……”
无种(阿周那的幼弟)努力安抚着躁动的马群,可是,动物会话的能力却让他听到了各种令人不安的消息。再回想一下百姓们说过的话,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坚战(阿周那的大哥)心头。
“不……我们中计了,无种,偕天,快去通知奎师那,并告诫城墙上的士兵,加强守备!怖军(阿周那的二哥),随我一同去收容城外百姓的地点!”
坚战与怖军现在只希望自己的战马能够在悲剧发生之前抵达百姓的聚集地……
然而,兄弟二人还未赶到地点,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父亲,你怎么了!?”
“我的孩子……是我呀!!!你快醒醒……啊啊啊啊啊!!!!”
刚刚安置好的百姓已经陷入了一片骚乱,像是中了罗刹族的幻术一般,许多人陷入了疯狂,人们开始斗殴,甚至相互撕咬……伴随着血肉模糊的声音,几名伤员已经被一名两眼布满血丝的男人咬断了动脉!
“住手!快冷静下来!!!到底怎么了?”
怖军试图冲入人群,阻止百姓发狂的行径,可很快,他就被失控的群众包围,由于不能伤及无辜,他甚至不敢动用自己的一身蛮力……
“呜……妈妈……为什么……”
就在怖军被围困的同时,一个年幼的男孩当着他的面被一名疯掉的妇女咬掉了脸颊,愤怒与痛苦令他冲破了人群的束缚,一把抓起了那名啃食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可是,当他将那名妇女打晕以后,身后又传来了惨烈的叫声——就在他挣脱围困的时候,一位发狂的年轻男子被他甩出了几米之外,他的头部撞在了房梁上,死相极其惨烈……这位手刃过无数罗刹的猛士惊惶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
“兄长……我到底在做什么?”
耳边,百姓的惨叫与人们相互厮杀的声音却并未消失,怖军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可是,他的双腿却像是扎进了脚下的土地……
该怎么办……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为何会变成这样……
就算罗刹一族精通幻术,也无法通过伪装成人类就骗过那罗延法宝的判定……
莫非……那些罗刹在百姓身上植入了什么延时的咒术……亦或是……罗刹的幻术师在赶尸?!
“怖军……今天回来的百姓……只怕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些四处伤人的……已经不是人类。”
坚战颤抖着说出了这个恐怖的猜想,可是,他紧握着□□的手却分明还在颤抖……
“大哥……你在说什么?”
怖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空洞的眼睛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
“记得今天,有一位妇女告诉我们,她的丈夫被掏心,却还是回来了吗?”
坚战颤颤巍巍地走向了跪倒在地的二弟,向他伸出一只手。
“走……我们去看看那家人……”
还赶走到那名妇女家门口,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满地的血泊就让两兄弟心底一颤,怖军率先冲进了房间,那名今天才回到家中的丈夫,此刻竟正在吸食邻居的鲜血……血液与肉渣沾满了它的嘴角,怖军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抄起战杵就向男人头上砸去,
“嘶……”
尸鬼闻到了怖军的味道,在怖军发起攻击的一刻迅速扑向了他,其力度直接冲破了脆弱的墙面,怖军将尸鬼举起,狠狠摔向了地面,随后扬起战杵就要给他致命一击……然而,就在这时,几个孩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要对父亲做什么!!!”
“你们好好看看这还是不是你们父亲!!!”
怖军指着男子嘴边的鲜血,正要迅速解决这只尸鬼,那群孩子竟挡在了尸鬼面前,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不要杀死我们的父亲……求求你……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父亲的!!!”
当这位能够手撕罗刹的猛士看着孩子们苦苦哀求的眼神,手中沾满鲜血的战杵竟悬在了半空。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名早已发狂的父亲张开长满獠牙的血口,扑向了自己的孩子……伴随着一道银光,血花模糊了怖军的视野,他睁开眼睛时,冰冷的□□已经刺穿了那名男子的喉咙。
“大哥……”
冰冷的血液溅落在坚战的脸上,男子的血液早已不再有人类的温度,可是……这位父亲的孩子们又如何愿意相信,眼前的父亲是一具尸体呢?
“父亲没了,我们该怎么办…………”
“把父亲还给我们……”
孩子们围在父亲早已冰冷的躯体旁边,痛彻心扉地哭嚎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坚战和怖军想起了一些他们不愿回首的往事,看着失魂落魄,不停在一边抹眼泪的二弟,坚战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与自责,咬着牙说道:
“他已经不是你们父亲了……没有哪位父亲会想要伤害自己的孩子。”
几位孩子中,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靠在父亲胸口,以嘶哑的声音喊道:“为什么……你救了我们的父亲……却要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他?!”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他的愿望必然是让你们平安地活下去。”
般度的长子紧握着拳头,手心已经被刺出了鲜血。
“怖军,我们走……既然我们一时冲动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那么……就必须由我们来承担这个后果。”
他毅然朝着百姓暴动的方向走去,下定决心猎杀所有入城的尸鬼,这已经是坚战能够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局面……然而,放百姓进城的后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当秣菟罗四面的城门同时落下,罗刹可怖的嘶吼跨过了街道……
那一刻,他才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是那些被他放入城中的“百姓”……被罗刹操控着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瓦苏戴夫……”
他已经葬送了自己的三弟……如今,难道连表亲的国家也要毁在自己手里吗?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在为民请命?说漂亮话倒是容易……’
‘为了成全正法,不惜拿一城的百姓作为陪葬?’
‘一旦情况失控,承担后果的可不是你们。你真的以为,若这个决定为秣菟罗带来灭顶之灾,你将背负的只是一个骂名而已吗?’
一时间,孔雀仙人充满讽刺的话语如同耳鸣般响起,他跪倒在地,银色的□□深深刺入了泥土里。
如果阿周那还活着……或许还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可是,就连这份希望,也早已葬送在了他手中。
看着从城门外杀进来的罗刹,坚战毅然捡起了地上的□□。
就算要结束这可悲的一生,他也必须以刹帝利的身份,光荣地战斗到最后!
这么想着,已故的三弟的声音竟再次在耳边响起。
“等待,并且心怀希望吧……既然你已经做出了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就不要轻易去否定自己的初衷。”
就在坚战的银枪与罗刹的利爪相接的瞬间,复仇的黑炎从天而降,身披墨绿色斗篷的银发男子竖起一道火墙,将罗刹的军队与百姓的区域分隔开来。
与银发男子同时杀到的还有坚战曾在树林中见到的女医师。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间,一道强劲的气浪将周围的罗刹击飞,眼看后方还有敌军前赴后继地赶来,女医师用异国的语言吟诵起一段类似于祷词的咒语,伴随着南丁格尔的誓词,神圣的光辉罩上了秣菟罗的街道。天使手中银白的剑刃扫过□□的街道,仿佛是斩断了瘟疫之源,陷入疯癫的百姓竟恢复了平静,望着从城门方向不断涌来的罗刹士兵,她打开了枪上的保险,紧急治疗即将开始。
“你……究竟是谁?”
望着复仇者苍白的面孔,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坚战的心头,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他,阿周那还活着……
“咳哈哈哈哈哈……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你想要找的人。”复仇者肆无忌惮地笑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罗刹的军阵中,通过他迅捷的速度与致命的毒火快速解决了后排的幻术师,至于前排的盾兵和重甲……那个女人想必用手术刀就能完全解决了。
原本跪在地上猛男落泪的怖军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当他抬起头,在班遮罗遇到的那位如同花神一样美丽的白发巫师出现在了眼前,花之魔术师指了指那位变成尸鬼的父亲,怖军惊讶地发现,一团雾气一样的东西竟从那位父亲体内升起,试图逃离南丁格尔的结界……魔术师早有准备,施法捕捉了那团白雾,那只附体的怪物才终于原形毕露……他有着人类的体貌特征,却十分苍老,面容狰狞,如同枉死的厉鬼……
“根据资料,你们遇到的是起尸鬼veta。它们原本是游荡在阴阳两界,无所去处的游魂,却被咒术所驱使,附身在人身体上……必须找到驱使它们的家伙才行。所以啊,这位壮士,请将你的愤怒留给那个亵渎死者的混账东西,而不是留给自己。”
梅林说罢,用开花的魔杖为风神之子愈合了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