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当年,钟羽说完这句话,就颓然的死在了聂石年的怀里。
大雨滂沱,悲伤混杂着兄弟们的血液,逆流成河。
聂石年在雨中嘶吼许久,到最后发不出半丝声音。
而钟羽临终时决绝的那句话,成了他这些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手上的力道猛然一松,钟羽得以喘息,像条鲶鱼一样,快速挣脱出去。
他摸着脖子,痛苦的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迹,溅满了整条赌协大袍。
阳光下,大袍底层浅浅的水印,是一张张巨大的扑克牌。
聂石年的双眼被刺的发疼,转身面向窗外。
这阳光,犹如那一天的午后。
“你的队伍,行动路线被泄露,就我们所查,极有可能是你的副官钟羽所为。按照规定,军法论处!”
上峰办公室内,高层给出的答案就是以上。
“钟羽跟了我这么久,不可能是他干的,我拿人格担保。”
军帽之下,聂石年双目炯炯,是铁一般的笃定。
“人格担保?我们对你的人格确实不怀疑,但……”上峰看了他一眼,“对你的眼光有怀疑。你忘了,冯森的事情了吗?”
“冯森的事情也是误会,趁着这个引子,我倒是希望上峰能将两件事合并,一同调查,还冯森一个公道!”
“聂石年!”上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要以为你战功彪炳,就可以目无法纪,胡作非为!军部的律法,从来不对任何人网开一面!”
“我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上峰能够重新调查。”聂石年眸光闪动,“我不希望,我的兄弟有人蒙冤而离开,冯森也不应该以被开除为结局!”
“够了!一口一个兄弟,你已经被蒙了双眼!军部是什么地方,是你称兄道弟,不循规蹈矩的地方吗?”上峰怒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厉声呵斥道。
“总之,我的副官不会做那种吃里扒外的事。谁想把他从我身边弄走,我第一个不答应!”
留下这句话,聂石年决然离开,不再废话半句。
“大哥,为了我和上峰闹僵,不值得。”出门后,钟羽追着说道。
“我的兄弟蒙冤,才是最大的不值得。如果连这点事他们都查不出来,那这届上峰,废了也罢。”聂石年云淡风轻,继而拍了拍钟羽的肩膀,宽慰道。
往事随风。
如今想想,何等唏嘘。
一个人的反,不是一朝一夕,毫无征兆的。
只是,身在其中的他,纵然超脱众人,也像被布蒙了眼,选择性失明罢了。
“回去解散赌协,我可饶你一命。”聂石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在他手下,从没有动了杀心,却能全身而退的人。
钟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聂石年做不到直接取他性命,因为哪怕多动作一下,往事的碎片就像过电影般,强行挤入他的脑海,让他的心疼了又疼。
就当,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谢谢,大哥!”
哥字一出口,忽听啪的一声。
钟羽单手一拍地面,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空中急速旋转了三圈,与此同时,图穷匕现!
一把闪着银光的软剑,从腰中豁然抽出,眨眼间,已经递向聂石年的后脑。
舱门玻璃上反射出的,是钟羽睚眦目裂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