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摄提格的带领下,顺着年久失修的栈道一直往上,最后来到遂木顶端一个巨大的枝杈处,在树杈间驾着一条银白色的大船。
整个船的造型酷似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
船身上雕满了精美的纹路,好像层层叠叠的鸟羽从船头铺到船尾,左右两侧的舷板向后上方隆起,好像大鸟的一双翅膀,主龙骨从船头正前方翘首而上,顶端塑着一只玉鸩。
“还真是很特别的一条船呢!”榆罔赞叹道。
摄提格说道:“其实,我的先祖吉光便是传说中的海内神使,他和哥哥允婼乘着银船来此,允婼带走了遂木,吉光则留在了燧明建国,先祖年老之后,思乡之情日盛,想尽办法却不能再次驶动银船,最后终老于此!”
“少行千里不伤情,老来最是忆乡音!”谯晗摇着头说道,“可叹谁又能真正摆脱利益的诱惑,圣人亦是如此,何况平民呢!”
思幽拿出玉箫,一曲轻歌宛转悠扬,不一会儿便召来了青鸾。
思幽用柔美的声音问道:“青儿,我需要你帮忙驶动这条船,可以吗?”
那神鸟闻言在空中盘旋起舞,蓝色的荧光从它飘扬的尾羽间流散开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在船底,就像波光粼粼的河面一般。
众人见状,急驱着坐骑上了银船。
谯晗立于船头拱手向摄提格告别,说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机会,我等定当涌泉相报!”
摄提格回道:“何必言谢,宝儿姑娘也是为了我族才遭不幸!再说,银船虽为神迹,然没有了神鸟役使,也终究只是摆设,沦为一个噱头罢了,只是我父亲看不开而已!”
青鸾展翼向上方飞起,那银船也离开树杈缓缓上升,在蓝色的荧光河中涉波而行,随着青鸾神鸟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青鸾的速度很快,时间不长前方便有了亮光。
头上,一轮明月越来越近,月光下耸立着一片黑压压的群峰。脚下,蔚蓝的海面也逐渐清晰起来,惊涛骇浪间驻立着两座孤峰,好像两个破土而出的山笋。
“我想下面海中应该是大荒山和大巫山,而月亮下面便是吴姖天门的群峰了。如果没错的话,我们应该很快便可以到达西海的海岸。”谯晗一边翻着地图一边说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看到了一处海湾,海湾北侧环抱着三座覆盖白雪的山峰,另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草原的西南边缘临近海岸处,还伫立着一座草木蓊郁的孤峰。
忽然,前面闪出一棵参天大树,红色的叶子层层叠叠,好像丘顶攒动的峰群,忽隐忽现的银色光点从大树的枝叶间飘飞起来,升到夜空中,渐渐汇成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一直延绵到漆黑的远方。
“这是肇山的‘穷桑’,相传它是‘天河’的源头。以此推测,那座孤峰想来就是巫师们采药的‘灵山’了吧!”榆罔说道。
“我们就在这穷桑树上停留一会儿吧?”思幽疲惫地说道。
“思幽,你是不是念力耗损过度?怎么脸色这样苍白!”谯晗关切地问道。
“青鸾乃是神鸟,长时间驱使,我心力有所不济,跨过浩瀚的西海已经是极限了!”思幽缓缓回道。
“那好吧!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天亮再说!”榆罔忙说道。
银船缓缓停在穷桑的树杈间,众人已是疲惫不堪,谯晗忙着为思幽运功调息,这是修士特有的修炼之法。
身为巫师的榆罔不知道这种法门所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在一边打盹小憩。
祁昆却没有任何睡意,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你们乘银船去阳华山,我从这里转道幽都,这样两不耽误,还能节省不少时间!”祁昆忽然说道。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大家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
“可是没有船,你怎么度过北海呢?”谯晗首先问道。
“宝儿曾经说过,太行山脉是北方山脉中最长的一条,可以穿越北海直接到达北方大荒,俊虎又是善走的圣兽,短时间涉波踏浪都不在话下,我乘着它顺太行山脉向北,小河低丘自然挡不住我,也不会慢多少!”祁昆回道。
“那只是传说而已,太行山是不是真得能穿越北海,谁都不能确定!”谯晗质疑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相信宝儿说得没错!”祁昆急躁地回道。
榆罔见状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说道:“这条路倒也可一试,不过此行凶险,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就让小弟和你同行吧!”
众人知道此刻的祁昆已然是心急如焚,都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祁昆和榆罔牵着各自的坐骑下了船。
榆罔对思幽说道:“我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妹妹可要保重!”
思幽眼圈微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榆罔又转身用力握住谯晗的手,说道:“义妹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否则我不饶你!”
谯晗竟不知如何对答,只得连连点头。
祁昆和榆罔下了船,跨上各自的圣兽,一路下得山来朝内陆狂奔。
肇山北麓紧挨着巫咸城南的大草原,圣兽在上面跑得很快,黎明时分便到达了一片古老的森林前,参天的古木肃立在草原边缘,在黎明的微光中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大山上。
“大哥,你看这古林枝叶繁茂、路径庞杂,不如等天亮了再走!”榆罔说道。
祁昆抬头看了看眼前黑压压的树林,确实不太好走,如果在里面迷了路反而更加耽误时间。
虽然祁昆恨不得马上就到幽都,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便点头说道:“我们已经跑了一夜,就在这林边休息一下吧,想来圣兽也要歇一歇的!”
两个人找了一块青石,依靠在一旁休息。
榆罔从行囊里掏出一块干粮来递给祁昆,说道:“吃一口吧,你已经好几顿没吃了!”
祁昆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榆罔把干粮又装了回去,也没有吃一口。
薄薄的青雾逐渐从林地间升起来,透着初春的寒意,让人不由感到有些阴冷。
祁昆抬头望着天上模糊的月色,正在逐渐失去光彩,而东方的朝阳也还没有亮起来,世界在黑暗和朦胧中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