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脚蹬突出的岩壁,手抓暴起的虬根,沿着峭壁向上攀登,那山石的棱角似利刃一般,划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了他的四肢和手足。
好在伤口都不算深,再加上温度很低,血液还没有流出来便凝固了,形成暗红色的血痂。
祁昆全然顾不得这些,他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登着。
邹吾倒是很擅长攀爬,四只利爪紧紧抓住交错的树根,三纵两纵便窜出去很远。
不过看到祁昆爬得吃力,这匹灵兽很快又折返回来,并放缓了速度,始终在主人左右护卫着。
祁昆费力地翻过一块突兀的岩石,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根部区域,来到了树干的底部。
树干的围度比树根的范围要细得多,在周围形成一圈比较平缓的过度坡地,在往上便是巨大的树杈了。
祁昆停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使劲儿揉搓着早已麻木的双手,让身体内部仅存的热量流动起来,好让自己不会在极度的阴冷中被冻僵。
他从背后的包袱里摸出一块干粮,却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祁昆拍了拍干瘪的肚子,心想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没有食物补充,恐怕撑不了多久,还是要速战速决的好!”
想到这里,他迅速地收拾好行囊,要找一处合适的攀爬起点。
就在祁昆准备继续攀爬的时候,头顶上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悲戚声。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个模糊地人影正从树顶飘飘飞去,一个个披发素服,环绕在若明若暗的光晕中,像一道道流星转瞬而逝,消失在黑暗里。
“俊虎,你看那鬼魂都朝着外面飞,应该是晚上了!”祁昆一边抚摸着邹吾的脑袋,一边说道。
邹吾会意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话。
祁昆会心地笑道:“我们也要加把劲儿,尽快找到鬼门,接宝儿回来!”
邹吾在一旁摇头摆尾,随着祁昆朝更高处攀爬。
说是爬树,其实就是爬山,大桃树的树干已经和度朔山的土石结合在一起,分不清那里是树,哪里是山。
祁昆沿着大石间陡峭的小径朝上爬,大约走了三四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从树干上分出来的巨大枝杈。
一年多来,天地间的大树祁昆也见了几棵,总是一番相似的景象。
要说大,以桃树荫蔽三千里的范围自然比不上遂木盘曲万顷,但大桃树间的阴森之气则要浓重得多。
一路攀上来,随处可见凌空张开的蛛网层层交错,杂乱丛生的菌菇浅泛荧光,还有便是潮湿弥漫的水雾,也为这株传说中的大树蒙上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祁昆和邹吾又向上走了小半个时辰,四周已经到处都是大树的分杈了,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黑暗中的树杈横七竖八,复杂犹如迷宫,连方向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找到深藏一隅的鬼门了。
祁昆颓然地坐了下来,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却依然难见爱人一面,心情不禁有些许的低落。
这时,从遥远的东南方传来了一声震彻长空的鸡鸣。
祁昆灵机一动,翻身跨上邹吾,说道:“俊虎,鬼魂马上就要回来了。届时我们跟在他们后面,肯定能找到鬼门所在!”
俊虎闻言低吼一声算是回应。
很快微光笼罩的幽魂便浮现在四周,一个个沿着纵横交错的树枝朝鬼门而去。
祁昆一拍邹吾的脑袋,低声说道:“就是现在,快跟上!”
邹吾后腿发力带着祁昆跳上了旁枝,灵活地在树枝间跳跃窜行,那邹吾本是善走的圣兽,鬼魂虽然轻盈,跟上他们对邹吾来说也并非遥不可及的事情,况且成千上万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源源赶来,像水流一样朝着一个地点汇聚,目标非常明显。
祁昆和邹吾追踪鬼魂很快来到一条深渊前。
这渊深不可测、边缘齐整,像被巨斧劈开的一道伤痕,数条粗壮的树枝像悬桥一般联通着深渊的两岸。
在裂口对面,两根对向而生的桃枝弯成弧形,于最顶端交织在一起,酷似一道天然的拱门。
拱门后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向外溢散着阴森的寒气。
一道褐黄色的水流从洞窟里流淌出来,在拱门前形成一汪潭水,潭水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丛,无数的鬼魂正沿着错综杂乱的树枝,从各个方向朝洞口行进。
祁昆意识到自己虽然到了鬼门,但要在行动相似、飘忽不定的亿万鬼魂中找到宝儿仍然是异想天开。
正在焦急之际,“叮铃铃……”祁昆手上的腕铃突然响了一下。
“我们心意相通之时,铃声便会响起!”宝儿的话蓦然闪现在祁昆的脑海里。他心意一动,索性闭上眼睛,翻身下了邹吾,静心回忆着宝儿的一颦一笑,随着其他情绪和杂念被一点点剔出,脑海里只留下了对爱人的无尽思恋。
“叮铃铃……”一声微弱的铃声在平静的识海中响起,祁昆的心也跟着猛跳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平复了波澜,用心追踪着声音的来源,循声迈出了第一步。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响得越发紧促,祁昆找寻的步伐也逐渐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如风疾行,他循着铃声在幽魂间穿来穿去,感到声音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铃响异常清晰,好像就在耳边一般,祁昆猛然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根旁枝上正随着鬼魂走到鬼门前的位置。
这正是:
脸飞红、气息乱,
手也抖来心也颤。
急驱坐下通灵兽,
来至幽冥洞府前!
啊!……
莫说草莽人轻贱,
真情在心神明也见怜!
千般思、万般念,
魂里牵来梦里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