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么办呢？

虽然肖跃明白答案，但此时的梵天还不知自己将做出何种决定。他撤回神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宇宙的力量是守恒的，那这些生命存在的越久，对自己也就越不利。

凡人尚且计深远，梵天又怎能不为将来考虑？何况，就算是神的孩子，也不知力量耗尽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两座大陆为梵天所造，而对造物主的向往与敬畏天然地存在于人们的神魂之中。但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些好奇且不甘心的家伙，绞尽脑汁儿地想看看天外的模样。

最初，梵天不以为意。

可人类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惊人到他隐隐地感觉到了威胁。虽然其仍然无与伦比，但没有谁能保证，这种状况会永远持续下去---

毕竟，就像是老师那样的强者，都会有老去和死亡的那一天。

风云变幻，天地渐暗。

肖跃知道，梵天已下定决心。他将亲手把一切抹去，同时制定每五千年一次大毁灭的规则。

事已至此，无可换回。

作为回溯者和旁观者，肖跃什么都不能改变。但他看到了梵天的一生，真切地体会到了那些平凡的喜悦、噬骨的痛苦和空虚的麻木。

而其，也不准备再看下去。

他不准备看天降流火、山川崩塌，也不准备看愈发残暴冷漠的梵天终于走到了某种绝境。野心勃勃的厄生始终想变得更强，他暗中集结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扶生。而十二道宫不满于梵天肆意妄为的统治，众多宫主帮助厄生瞒过前者，再联手将其封印。

可以想象，梵天必因背叛而爆发出恐怖的怒火。

肖跃默默叹息，同时离开了过往。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过程非常轻松。无声无息，其在时光中高速穿梭。四周破碎的镜面映着各式各样的景象，看得多了不免令人眼花缭乱。但肖跃却没有径直回到出发点，而是在另一块碎片前停了下来。

然而，他并未走进去。

其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一个明艳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直到画面定格在某个寒冷的傍晚。

---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躺在路旁一动不动。

事实上，与小男孩类似的人还有许多。他们瘦骨嶙峋，突起的双目因绝望而麻木，看着着实有些瘆人。

一只乌鸦落在其中一人的头上，开始毫无顾忌地啄食他的眼睛。

腐烂的臭味散开，那极为明艳的白衣女子却并未厌恶地掩住口鼻。她如仙子般出现，又缓步来到小男孩的面前。

这一年方圆数十里内疫病横行，连年大旱又使得颗粒无收。

小男孩还不是强者，明显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活着。他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干涩枯白的嘴唇在微不可察地颤动，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白衣女子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已然无法换回。

但她并未马上离开，也没有嫌弃小男孩身上的恶臭。相反，洁白无暇的双臂将那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有些生涩地轻轻晃动着。

也许是久违的温暖，让小男孩蓦地睁开了眼睛。

而他看到的最后的景象，便是白衣女子明艳悲悯的眉眼。

天道循环，因果相连。

肖跃再一次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梵天的指骨被削落后，于转生泉水中孕育了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在世间轮回往复，并非每一次都过得平安喜乐。

那一年，因为与饥荒，小小的他早早地死去了。

但在回光返照的时刻，其看到的是寒如梦的面孔。肖跃很确定，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寒如梦为什么会出现在过往，其心中也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