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的模样，和初见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接连剧变之下，他的鬓发已覆着厚厚的霜雪。

肖跃自那略显倨傲的眉眼间，看出了魔君的痕迹。

他知道，依旧被称作玉儿的小姑娘也能。而对方并非万年前的回魂，只是在因果作用下，和久远的时光间连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线。

北疆，是醉翁创造的。

醉翁是寒山老人，也曾是梵天麾下的强者之一。新的世界对后者的思绪生出感应，十二颗星辰中的一颗竟呈现出青山真人的模样。

而醉翁创造的世界，冥冥中亦受因果的影响。

魔君死了，死前甚至残忍地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女儿。在全新的世界里，和其容貌有几分相像的玉隐则成为了玉琉璃的父亲。而小姑娘想见玉家家主，终究是出于对过往的感怀。在有限的时间下，肖跃并未催促，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

“你是…”

“你是…璃儿？”

玉隐从怔愣中醒过神来，沙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对亲生骨肉的熟悉感，使得其看出了陌生面孔中往昔的痕迹。

“我不是玉琉璃，也不是任何其他的人。”

小姑娘扬起小脸儿，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就是我，虽然有些人，就是喜欢叫我玉儿。”

说完这句话后，她牵起了肖跃的手。

一瞬之间，两人已至云霄之上。软软的小手沾着云层间的湿雾，轻轻握在掌心仿佛捧着一朵雨后的花。

从扶生大陆回来，便先去见了玉隐。

肖跃清楚地知道原因---慕玉儿从未拥有过一天血脉温情，而无论玉隐是什么样的人，他终究真正地关爱过玉琉璃。

小姑娘，想亲眼看看父亲的模样。

“你真得要把所有记忆都还给他们？无论这样做多么危险，你都执意如此？”

沉默了一阵后，她忽然开口。高速前行中，软糯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遮掩得不甚清晰。对方的这几句话看似没头没脑，但肖跃却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算了，你愿意这么做就这么做吧---只有知道世界真正的来历，才能将因果间的线变成锋利无比的剑。”

话音未落时，他们已开始下降。

滚滚怒涛声渐渐变作潺潺流水，肖跃看到了谷口处弹琴的二师兄和徐苏苏。而在落地后，大师兄同样出现。这也意味着第七脉的师兄师弟们，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

与烛九阴一战后，林先生径直赶来。

但这和肖跃没有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助自己的二师弟。看到师兄们疲惫的模样和伤势后，肖跃心头一酸，郑重行礼。

“小师弟，我们知道你会回来的。”

林先生微微一笑，江先生琴音不断，抬头时温和的目光已落在了肖跃身上。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弟会在今天出现，可当其真正出现时，二人未有丝毫吃惊之意。

第七脉从不怀疑，肖跃会从时光之旅中归来。

一道如时光本身般悠长却淡渺的气息，已悄无声息地环绕了两人。林先生和江先生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前者眼眸微垂，喃喃说道：“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吗。”

肖跃，保持着沉默。

师兄的低语不是为了听到答案，而是某种释然与感怀。因果相连之下，醉翁创造的世界有魔君的影子，那又何尝不能找到青山的大师兄与二师兄？

---虽然容貌不再有半分相像，却得到了万年前的精神与气质。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茫茫人海，他们又在何方流浪？残留的时间已然不多，终究不能将书院的记忆尽数重现。

肖跃，叹了口气。

“你该做得都做了，又在这儿长吁短叹什么？”

山风与清流交汇，小姑娘拉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而肖跃不用侧首，也知道前者此刻的神情一定像极了诏言，与此同时，林先生和江先生笑了笑，心道这位一定是万年前那位引得世界震动的小师妹。

肖跃与她一起，再次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