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五指微微收缩,黑暗便回到了手中。
嘭---林修武像沉闷的布袋般摔在地上,却残留一口气在。饥饿的虫潮似是找到了新的食物,反而向他涌来。
那根触角,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肖跃,继续狂奔。
稀稀疏疏的光在林间亮起,代表化为厄生的追击者已经赶来。他们虽然与林修武属于同一阵营,却也要应付满地的蠕虫。
切割声和惨叫声,时不时地响起。
然而,这都不是肖跃关心的事情。他懒得回头,自然不曾看到林修武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噬成了森森白骨。
便在这时,前方亮起了真正的光。
枫树林里的战斗持续了一整晚,待走出林子时已是黎明。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晨风里的花儿在轻轻摇摆。
是的,枫树林外都是花。
白色和紫色的小花儿宛若笑颜,如满天繁星般缀满青青草甸。淡淡的馨香缭绕其间,空气如同被雨水洗过般清新透澈。
肖跃知道,这种小花只有夏日才会盛开。
凌雪城是严冬,枫树林是清秋,而这片草甸则是盛夏。换言之,从看破主宰之石的秘密开始,肖跃已从冬走到了夏---
如果这里亦有四季循环,那么厄生的神魂会不会就藏在春天?
“血丝虫是一种邪物,血刀门那种小宗门根本没有能力豢养。”
不知何时,诏言睁开眼睛。
她趴在肖跃的肩头,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次递过一枚药丸,说道:“四季的守候者很有可能是被你杀死的敌人的执念,但主宰之石里一定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危险。”
这里的四季守候者,指得便是陆庆凡和林修武。
在突破每一个季节之前,肖跃都要面对过往最艰难的战斗。他不怕血丝虫毒素的反噬,可诏言明显要其小心些。
那枚药丸,正是化毒固本之物。
肖跃挑了挑眉,说道:“你究竟随身带了多少种丹药?”
诏言把东西塞进他的嘴里,显然不准备回答。
肖跃撇撇嘴,却也不再追问。
他背着她,在花海中行进。其的神识保持高度戒备,却不曾发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里,真得很宁静。
无论是花海,是风,还是风中淡淡的馨香,都会让人感到无比安心。肖跃的神识已在方圆百丈内探查了一遍,却毫无所获。
枫树林里,他能感觉到出口的方位。
但这里,似乎真得什么都没有。
蓦地,一阵歌声传来。
歌声断断续续,哼得不知是什么调子,但歌者的声音真得很好听,竟使得那些破碎的音节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肖跃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背着诏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极为缓慢,总之,当肖跃都感觉到心烦意乱时,前方才出现了一座不大的院子。
那院子,孤零零地立在花海里。
但院子本身,却没有任何孤独的感觉。
这或许是因为,唱歌的人就在其间。只见,一名妙龄少女一边分拣着刚刚拾来的鲜花,一边随意地哼着某个地方小调。
那少女有着标准的瓜子脸,红红的唇,容颜非常精致。
肖跃,默默地站在院外。
他看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走出房门,满是慈爱地对那少女说道:“玲儿,又去摘花儿了?鲜花饼用不了这么多,你赶快歇歇,仔细手又被叶子划伤。”
“不会的,娘。肖大哥就是喜欢吃这个,待会儿我要多给他做一些。”
话音未落时,那少女的双颊已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
肖跃,当然想起了她是谁。
他是梵天的指骨所化,对红尘有着近乎本能的疏离。而缘灭转生大阵要产生足够的羁绊,便需要其深刻地记住曾经发生的所有。
可有些事,终究归于尘埃。
譬如,他在极北逃亡的时候,几乎想不起杨靖轩是谁。又譬如,他在见到杨靖轩的时候,几乎想不起火弃山上埋着的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