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房间里，司马南复的声音充斥了每一个角落。他和秦三看着对方，知道这场谈话终究没什么结果。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一定要说在前头。

秦三依旧站在门口，其歪着头，脸上忽然现出了某种极为认真的神情。

“你不是，想救众生嘛？”

他缓缓说道：“如果你认罪，我就会宽恕旁人的罪。只要你承认自己的传道是错误的，那么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活下来。”

“……”

司马南复，没有立刻回答。

他听到了城外的惨叫，呼吸间也依旧能闻到清晰的血腥味。那些人因为所谓的亵渎而献出了生命，在秦三和众神官的眼里，自己无疑是罪孽的源泉。

“你认罪，就能救众生。”

秦三重复道：“既然你真得想救人，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不按我说得做？还是说，你那所谓的坚持与面子，其实比无数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

“我并没有罪。”

司马南复说道：“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如果选择信仰也是罪，那么这个世界才真得是肮脏不堪。”

秦三，笑了起来。

冷酷的弧度在嘴角不断放大，如同利刃般向眉梢翘起。其眼眸微眯，说道：“看来，你所谓的仁善都是假的。”

“你宁愿去坚持一些无谓的东西，也不愿认罪救人。难道你们北疆的家伙，都是如此虚伪无趣么？”

“并非虚伪，亦非无趣。”

司马南复同样笑了笑，说道：“如果我的性命真得能救众生，那么我可以去死。”

“可问题是，你并不准备放过任何人。”

“连番奇遇之下，你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执事，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教皇。你所想要的，无非是千秋功业。而又有什么样的功业，比让无信者皈依更加呢？所以，你想让我认罪，再诏告天下，使得人们产生质疑。”

“可你，还是会杀死他们。”

“如果只是简单的屠城，未免太过血腥。但如果让人们临死前皈依圣天，那便是名副其实的净化。”

“这，才是你心中的圆满。”

“这，才是你所谓的功业。”

“……”

寒冷的风顺着窗缝席卷而入，将残破的床帐吹得哗哗作响。

一时之间，屋内异常安静。

司马南复说了很多话，声音渐渐嘶哑。他没有受到任何虐待，一旁的圆桌上甚至还摆着茶水。

秦三看着他倒了杯水，又平静地喝了下去。

其依旧维持着笑容，神情却变得愈发冷酷。被人说中心思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错，在诱使司马南复认罪后，他还是要杀光所有的人。

但在抵抗中死去，与皈依后因赎罪而心甘情愿地去死，终究是两码事。秦三要的是名垂青史，那就需要完成厄生和诏言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他背着手，淡淡说道：“既然道理说不通，那么司马先生就不要怪我了。”

司马南复放下茶杯，笼在袖口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能够感觉得到，面前的年轻人是比陆庆凡更加恐怖的存在。后者曾经在自己身上施加了无比残忍的折磨，那么这位新晋的教皇又要弄出什么花样儿？

任何人对那般非人的痛苦，都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

但司马南复，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从传道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准备着。

秦三，似乎猜到了其在想些什么。

他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跟那位神子一般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