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可说,往往是因为心意已定---既然挟持人质不起作用,那么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何况,这个小男孩眼见活不成了。
朴刀扬起,然后落下,小男孩的脑袋便掉了下来。肖跃从来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何况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要出城,他要带自己的妻子回家;那么,他就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动摇自己的意志。追击者们望着这个浑身染血,冷漠到了极点的少年,竟是下意识地摒住呼吸,或多或少地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可肖跃终究是一个人。
一个人,要面对一座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没有任何胜算。追击者们很快回过神来,随着数声愤怒的厉啸,人们再次涌了上来。
肖跃握着刀,然后出击。
是的,他不光要面对武者的攻击,还要维持阵法的运转,并且将术师恐怖的精神力量摒除在外。亘古至今,除了那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还有谁能在未满十七岁时就做到这一点?人们想不到的是,在吞噬了部分龙魂后,肖跃的精神和肉身皆是变得非常之强。他的识海就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城,于那名老妇的攻击下屹立不倒。而他的刀就像是雄浑壮阔的海叶大河,携着无尽风浪直劈而去。
不知多少种不同力量的激荡下,空间都被撕扯出了条条碎裂的痕迹。
地面上的裂纹漫延着,更多的建筑随之垮塌。飞扬的尘土中,却忽然有雪落了下来,便是残垣断壁的表层,都骤然生出了一层寒霜。
春时已至,又哪里来的雪?
修行者们感受着片片薄雪中的力量,心中悸意再生。他们明白,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武技,而肖跃施展的,正是在第七脉感悟的寒山刀法。其修为突破后,那些真元凝成的雪片更具威力,轻易便在附近的断墙上留下了切割的痕迹!
人们骇然至极,有人渐渐向后退去。
肖跃不知自己厮杀了多久,但连番围攻之下,其早已满身鲜血。这些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尤其是胸腹之间和右腿之上,已多了几道非常恐怖的伤口。
少年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强者在赶来的路上,但是,他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些人出现前冲出城去,那么结局唯有一死。看着这个如从修罗血狱中走出的少年,异教的人们陷入了沉默。而趁着这个短暂的喘息的机会,肖跃以极快的速度吞下数枚疗伤的丹药。
他的身边,还有细细的碎末飞舞。
那不是别的,而是被瞬间炼化的魂石的残渣。面对这么多敌人,肖跃的真元消耗异常恐怖。他已不能长久地维持法域,只得尽可能地不让旁人碰到玉琉璃。小姑娘的身上同样满是鲜血,但其中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满地的血肉与残肢倒映在玉琉璃澄澈的眼眸中,就像是鲜血凝成的两个红点。
她伏在少年的肩头,不言不语。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在转生石下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能冲出离域,也极有可能挨不到赶回第七脉的那一天。而玉琉璃不再劝说,便是明白肖跃心意已定---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既然如此,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
小姑娘的嘴角生出一丝笑意。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又非常开心,淡淡的眉眼间夹杂着某种释然的味道。
可是,肖跃看不到这些。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敌人身上,而沉默过后,异教的修行者们自然不可能真得让出一条通路---
随着凄厉的武器破风之声,一轮新的攻击就这么到来。
长街之上,风雪再起。
望着远方凄厉肃杀的风雪,寒如梦美丽的脸上已敛去了表情。然而便在这时,白云祭司来到了她的身旁。其同样顺着圣殿的窗口望去,声音比长街上的风雪更加凄冷。
“他最终没有选你,而无论他是否能带那个小姑娘出城,你都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