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的安静成为了死寂。

在战斗的最后一刻，肖跃终于动用了古钟。陆庆凡的拳意被尽数弹回，圣迹的威力更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纵使其境界再高，防护再如何强大，又哪里能够挡住天威？更为可怕的是，肖跃借机捅了陆庆凡一刀，而那一刀不偏不倚，从他的丹田正中穿了出去。

丹田，对蕴养真元无比重要。

陆庆凡用最后的精血护住了丹田，但那一刀何其狠辣决绝。他躺在坑底，终于体会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因为陆庆凡甚至不知道，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后，今后能否继续修行。

至于那口古钟…

蓦地，他笑了起来，鲜血把洁白的牙齿染得像是一颗颗稀烂的浆果。不用细想，那个东西一定是无信者的至宝。陆庆凡不知道肖跃是如何得到古钟的，但如果派人去查，也一定能明明白白吧？

是的，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调查过这个小子。

他只知道对方是从东疆来，又近乎意气用事地帮玉琉璃拦下了婚约。而就算其成为了诏言的门徒，也似乎从来不是值得在意的对手。

但如果早些知道的话，自己的策略会不会改变？

天门不是没有能够破掉那口古钟的法宝…凭什么，凭什么没人告诉自己…陆庆凡的笑意愈发狰狞，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般的低吼。便在这时，肖跃走到了拳坑的边缘。

其已然崩溃，圣光自然消失不见。

阴沉灰暗的云再次凝聚，微寒的春雨重新落下。雨丝洗着肖跃身上的血，却洗不掉那些无比恐怖的伤口。在光明的剑意下，他的一条小臂被割得甚至能够清晰得看到白骨。鲜红的血肉挂在骨头上，很像是枯枝上开出的新花。

如果不是玉琉璃扶着，肖跃甚至极难站直身体。

他抬起另外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缓缓说道：“你输了。”

“按照当初的约定，我战胜了你，你和玉儿之间的婚事便就此作废。而且，陆庆凡，我劝你一句，打架别老想着靠老天爷帮忙。这种仰人鼻息的事儿，实在是既没出息也没意思。”

类似的话，肖跃方才已然说过。

他如今获得了胜利，情绪便平缓了许多。那些恼人的脏字儿消失不见，但却给予了陆庆凡更深重的打击。他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少年，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是的，他输了。

元武中境的天门神子，输给了央武上境的乡下小子。

在这场战斗中，陆庆凡曾经有过一剑结果肖跃的机会。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用无尽的剑意凌迟对方。终于，肖跃借此燃烧真元，再以琴音布阵，成功地逼出了陆庆凡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招数。

后者，狂笑出声。

“你一个乡下来的废物，一个无信的堕落罪人，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本殿！肖跃，你口口声声说凡事都要靠自己，但若是没有这个贱女人从旁相帮，你又如何能赢了本殿！”

“当初下战书时，便说得很清楚，这场挑战将由我和玉儿一同进行。”

肖跃看着坑底的陆庆凡，淡淡说道：“何况，你都去找圣天帮忙了，我和玉儿布下本命阵法也没什么过分的地方。”

“贱人，一对贱人！”

听到这几句话后，陆庆凡完美的容颜更加扭曲，无尽的怨毒与憎恨像毒蛇般在眼底扭动。事到如今，他当然看出了肖跃和玉琉璃之间的本命联系。其无暇思考两人间玄妙的羁绊，因为失败的屈辱，加之对前途未卜的深深绝望，终于击溃了其曾经强大无比的内心。

“你这个贱人，罪人，乡下来的废物，就算你赢了本殿又怎么样！”

陆庆凡死死地盯着肖跃，凄厉的嘶吼异常清晰：“你为了这个贱女人对本殿下战书，可就算你赢了，这个女人也毁了---本殿没告诉过你吗？这个贱人曾经上赶着要伺候，也早就被本殿玩烂了！你以为，像这样一个被本殿抛弃的烂货，还会有什么人娶？何况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虽有师徒之名，却终日里住在一起，谁知道干没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龌龊事情来！”

“……”

说着，陆庆凡吐出了大口鲜血。

他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又说了这么多话，便有些撑不下去。可是，其觉得很快活，狰狞的脸上挂着无比恶毒的笑意---他想起了那个妓女，便恨不得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折磨玉琉璃。这些话其想说很久了，可天门的神子哪里能够像普通的泼妇般骂街？

可就在这时，陆庆凡忽然不想忍了。

尤其是看到肖跃靠着那具娇娇小小的身子，像个胜利的王者般望着自己。其不停地骂着，同时不停地吐血。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从陆庆凡口中涌了出来，场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但却更衬托出某种近乎诡异的安静。圣天教的神官执事们做梦也没想到陆庆凡会输，更加没有想到他输了后会是这般不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