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跃的口气很平静，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可在旁人看来，这样的态度真得很嚣张，更有好事者找来了计时的仪器，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此做出了赌局。而一切落入穆提的眼中，都让他觉得异常侮辱---

武侍选拔的比试中，肖跃根本无法胜过修为同样在元武境的莫忘。

要不是圣女干预，他甚至会受更重的伤，那么，其又有什么资格如此狂妄？穆提这般想着，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把剑。剑身很宽很厚，通体黝黑，看着更像是一个长方形的铁块。可那上面闪烁着极为寒冷的光泽，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

“霜铁重剑！”

不知是哪个修行者高呼一声，语气相当吃惊。平民百姓们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但茶楼中的赤云将军却是蓦然站起。他转而看着对面的源木道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霜铁重剑看似无锋，实则锐利无比。没想到白云祭司为了让未来的圣子当众出丑，竟是连这多年的珍藏都拿了出来。”

“既然是挑战，那么总得获胜才行。”源木笑着说道：“圣女指导了那个少年这么多天，白云祭司将霜铁重剑赐给穆提，也不算过分。”

此言一出，赤云将军紧紧握住了窗畔的围栏。

无耻吗？当然无耻。以元武境挑战央武上境，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耻的事情---何况，现在还有霜铁重剑这样的神兵助力。而肖跃站在场间，右手握住了朴刀的刀柄。

下一刻，穆提动了。

黑色的剑破空而来，剑尖上带起了数道小指粗细的白色气流。霜铁重剑看似很重，但速度实际很快。剑身上寒芒流淌，充满了冷厉肃杀的味道。而比霜铁重剑更先来的，是穆提的剑意---

他在凄苦的荒原磨砺了这么多年，所以剑意就像是荒原深处呼啸的寒风。

它们无处不在，没有止歇，毫不留情。只见，在剑意甫一出现的刹那，坚固整洁的地面便被刮起了一层碎屑。沙石飞扬中，老百姓们愕然无语，心道修行者果真恐怖如斯。而围观的武者们则是觉得穆提比传说中的更加强大，用来对付一名央武上境的少年当真是大材小用。

在剑意之后的，自然是重剑本身。

肖跃看着穆提，直到这时都没有动。然而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时候，少年的眼底深处已泛起了两道极淡的流光---

一缕玄妙至极的神识毫无痕迹地落在了穆提身上。

极北的天地元气太过稀薄，神识无法操控杀人。穆提的心性又十分强悍，对精神攻击有着武者中难得一见的抵抗。但在寒如梦的指导下，肖跃本就强大的神识已变得极为坚韧。当它们按照夺生之斩的方式散出，像一缕微风般拂过穆提时，肖跃便看到了很多东西。

譬如，他看到了那些苦修的岁月。

他更是看到了其是如何在荒原的狂风中日夜不辍地练剑，看到了他是如何用狂风暴雨般的剑招杀死了曾经嘲笑自己的对手。这些信息纷乱驳杂，但在肖跃的识海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高速整合，并且在短短一瞬化为了极为重要的认知---

那就是，对穆提功法和剑法弱点的认知。

于是，他出刀了。

此刻，穆提的剑意铺天盖地，他的境界毕竟比肖跃高了很多，而肖跃的肉身再如何强悍，也不可能在这般强大的剑意下毫发无损。只见，其身上登时多了数道血口，人们看着这个鲜血长流、模样有些凄惨的少年，心道未来的圣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受伤？像这样的人，当真有资格成为圣子嘛？

肖跃并不知道旁人在想些什么，只是很平静地出刀。

他的刀路看起来很直，仿佛要在呼啸的剑意中斩出一条通路。穆提握着霜铁重剑，眼眸中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的，在他看来，这个少年无疑是要硬扛。

换作寻常的元武境，这么做或许能搏出一条生路。可自己的这一剑就像是荒原上永无止境的寒风，又像是极北冰海中无穷无尽的浪涛---剑意一重接着一重袭来，哪里是能够被轻易斩断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肖跃的刀锋陡然上挑。

这是一个很平平无奇的动作，落在寻常人眼中，甚至有几分避其锋芒的味道。人们望着这一幕，有喝倒彩的声音随之响起。可在茶楼中，赤云将军和源木道人却是面色一变，赤云将军更是高呼一声，喝道：“破招了！”

---所谓破招，破开的自然是穆提的剑招。

朴刀的刀锋上挑，看似要刺入虚无。但就在这时，悍然的刀意蓦然笼罩了场间。肖跃双手握着刀柄，刺得正是穆提剑意最薄弱的地方。像他这个层级的修行者，还没有形成法域，可肖跃的对手一直是寒如梦，他能承受住那般狂暴的力量，又如何找不准穆提的弱点？

只听噗得一声轻响---

朴刀破开了寒风般的剑势，然后重重落在了穆提的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