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跃出了地平线。
金红色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将河滩照得明晃晃的一片。那四座茅草屋似是要燃烧一般,即便在阳光中都看起来无比耀眼。
之所以是四座,正是因为肖跃已拜入了第七脉。
草屋之中,最大的一座属于他那素未谋面的老师。而屋前的院落则是被打理成了一个小小的菜园子,泥土的芬芳混合着露珠的气息扑面而来,闻之令人十分愉悦---北疆的气候虽然严酷,但醉翁又怎么会没有办法将院落里变得四季如春?
而在醉翁的居所旁,分别有两幢略小一些的草屋。其中,靠右的属于肖跃的大师兄林先生,靠左的自然便是二师兄江先生的起居之处。
离三座草屋稍远的位置,有一幢新起的居舍。
崭新的、金黄色的稻草反射着越来越明亮的天光,看起来非常美丽。肖跃成为了醉翁的第三名弟子,那么自然要住在河滩之上。
他哼着歌,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作为小师弟,肖跃十分自觉主动地从师兄们手里接过了做饭打扫的活计。做饭是他的强项,而在汶县的老家中他也没少干杂活儿,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而且,肖跃是一个十分有眼力的人---醉翁脾性古怪,不许第七脉以外的任何人靠近,江先生煮了这么多年饭,又扫了这么多年屋,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伺候自己吧?
何况,江先生还帮了其一个大忙。
肖跃考入了第七脉,其余新生则是根据先前的表现和自身的天赋被分配到了另外六脉。但是,玉琉璃不能修行,便哪儿都去不了。
这,原本是个巨大的难题。
可在肖跃没有开口前,江先生便率先言明。他说,既然小姑娘是肖跃的弟子,而肖跃又是第七脉的弟子,那么其算起来也是醉翁的徒孙一辈。既然如此,让她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不过,醉翁曾经说过,只有第七脉的正式弟子才有在河滩上另起新屋的资格。
玉琉璃不是第七脉的弟子,那么便只能和肖跃挤在一起。小姑娘不想回玉家,而玉隐其实也希望她留下来---原因很简单:以醉翁之能,说不定就有办法治好玉琉璃的身体,让她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呢?
于是,在那座新的茅草屋内,玉琉璃睡床,肖跃在客厅里打地铺。她觉得这样对不起老师,可肖跃当然不会让一个小姑娘睡地板。
而之所以心情愉悦,乃是因为肖跃发现自己如今的辈分真得很高。
他不知道,醉翁曾经是圣天教皇的老师---从某种角度而言,只要是其的弟子,辈分便比绝大多数修行者高了不知多少。肖跃只是觉得,人们习惯把醉翁的弟子称为某某先生。而他排行老三,所以海叶宗弟子在见到他后,都会十分恭敬地揖手为礼,唤一声“肖先生。”
这些人中,包括新生,也包括入门多年的老生。
肖跃卯时起床,先去丹房中为江先生取来所需的材料---醉翁不许旁人进入第七脉,那么跑腿的活儿便同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路走来,他听到了很多声肖先生。
肖跃不断点头致意。作为醉翁的弟子,他已经不需要揖手回礼,可即便如此,这一路下来,脖子仍旧有些酸痛。
可肖跃觉得很爽。
他从来不是君子,也极少放过任何报复对手的机会。先前考试之时,海叶宗的朱其正曾对其百般嘲讽---于是,这几天来,肖跃罕见地展现出了某种少年心性。他故意制造出了很多次偶遇,甚至拉着朱其正闲扯,便是为了让他不断对自己行礼,无可奈何地喊出一声又一声的“肖先生。”
今天,也不例外。
从河滩到丹房有好几条路,其中一条便经给朱其正做早课的广场。不久前,肖跃取回江先生交待的东西后,便趁机堵住了朱其正,好看看他吃瘪的模样。
朱其正曾经放话要在考试结束后和肖跃一较高下,如今又哪里敢动手。
肖跃终于走了后,他嘴角笑得都有些发僵。
“那小子还不知道第七脉的传统吧…”
便在这时,一名入门多年的弟子来到朱其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师兄。”
朱其正虽咬牙切齿但仍旧十分无奈,只得忿忿说道:“这家伙无论是品性还是修为都比两位先生差得远了。醉翁前辈虽选中了他,但他现在又哪里配得上‘先生’二字?我们迫于礼数这样喊一声,可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姓肖的可别忘了,半年之后还有场生死之战……”
“要看他出丑,又何须等到半年。”
那入门多年的何师兄摇了摇头,说道:“第七脉收徒后的例行挑战,他就绝对通过不了。”
“啊,师兄,您说有挑战?什么挑战啊?”
肖跃回到河滩上,正准备去做早饭。便在这时,江先生叫住了他。他的神情非常温和,对肖跃取回来的材料也显得十分满意,可肖跃的眼神却止不住地往江先生身旁瞟---
因为,那里,还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