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是白虎街,直通东边城门。
裴焕翻身跃马,回身对韩朔道,“我带人走十甲街过,你迟一点沿白虎街追过去。”
韩朔说好,他策马飞快冲进了十甲街,锦衣卫缇骑紧随其后。
十甲街是市井小民常去的街市,因着脏乱一般名贵圈不会有人愿意踏足,但很少有人知晓这一片街市其实最接近城东门口。
裴焕率人驰进街市,不及片刻便在马车到来前冲出了城门。
——
沈湛明驱赶着马车离开邺都城一路往北行,沈秀婉躺在马车里捂着肚子叫疼。
沈初婳就缩在凳子上,一直趴在车窗边看,可一个人都没有,裴焕真的没有追来,她落寞的靠在车壁上,满面无望。
沈秀婉还在喊疼,她身下的床褥都沾了血,她全身浸满汗水,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冲沈湛明哭道,“哥哥,快救救我的孩子……”
沈湛明架着马一路往前冲,嘴里厌烦道,“是不是要我再死一回你才能闭嘴?”
沈秀婉张手朝他方向抓,涕泪交加道,“我不是有意的,哥哥,你救救我吧。”
沈湛明将马车驰进一条小道,侧目睨过她道,“大皇子你没杀成,还把初婳引进宫,如果她不进宫,就不会引来裴焕,我提前杀了陛下,伪造圣旨传位给你腹中胎儿,我们就不用这般疲于奔命,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他走的是小路,比不得大路宽敞,路上压过石子车身摇动,沈初婳没甚太大感觉,但沈秀婉却是钻心的疼,她抓到沈初婳的裙摆,乞求道,“姐姐,你帮我求一求哥哥吧,我快死了,我快死了……”
沈初婳拽回自己的衣裙,怯怯对沈湛明道,“哥哥,你跑出来了,你答应了的,放我走吧。”
沈湛明探身朝后看,没人追来,他的眸子落在她的脸庞上,温情脉脉道,“你的夫君这么久都没来,哥哥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随哥哥一起走吧,我们兄妹三人天南海北都能带呆,哥哥还有积蓄,能养的起你。”
沈初婳抱着腿用袖子擦泪,默默不语。
她不信裴焕不来,可能他藏在某个地方,在伺机想办法救她,她不能跟沈湛明走,她得寻机从马车里出去,她又朝车窗外看,马跑的太快了,车离地面的距离也高,纵使她有机会跳下去,估计也得摔伤,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冒险。
正在她思索着对策,沈秀婉竟从小榻上滚了下去,她摔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痛,一只手伸向车外抓住了沈湛明的胳膊,那手上的血沾到他的衣服上,腥气弥漫,她泣道,“哥哥,这个孩子保不住,你连我也不想要了吗?”
沈湛明急急刹住马车,转过头就见她已经快疼晕过去,他躬身下来弯腰抱起她重又送回小榻,车内全是血腥味,沈初婳忍着呕意掩住口鼻,小小的挪身靠车角边。
沈湛明将她放下回身要出去。
沈秀婉紧紧抓住他的手低哭道,“我不想死,你带我去看大夫吧……”
沈湛明立在榻前阴晦不明的看着她,“你忍忍,等出了邺都界内,我就带你去看大夫。”
沈秀婉微仰起头,哭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哥哥,你怎么能对我这般狠心?如果是姐姐,你会舍得如此待她吗?”
沈湛明偏头瞥着沈初婳,她安分的低着头,两手不安的搭在腿上,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他转回头,笑看着沈秀婉道,“如果是她,我们已经是大楚最尊贵的人了,你太笨了,这些苦头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沈秀婉绝望扒着他道,“我不行了,我会死,哥哥,你就近去找大夫好不好?我死了就只剩你一个人,姐姐不会老实在你身边的,只有我才是对你好的人……”
沈湛明垂眸盯着她,一时未语。
沈初婳就趁着这个空头,小心的将一只手伸出车门外,才要豁出去往车下跑,她的手却被人一把从外面握住,她立时喜出望外,不管不顾的冲出车外,正见着裴焕张开手将她团团抱住。
她这边跑的突然,沈湛明反应过来扬手只抓住了她的一只左手,还不及拉,一柄绣春刀自外面刺进来,直接砍到他手上,他的手指被砍断,钝痛令他双眼泛花,沈秀婉急忙支起身要扶他。
沈湛明一把将她挥开,厌恶道,“我早该晓得的,留你便是害我,我竟被你一再拖累。”
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打开车门,就见沈初婳被裴焕搂在怀中,他的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欢喜,那柄绣春刀挡在沈初婳身前,牢牢将她护住。
他抓不回沈初婳了。
他抬头往四周看,果见锦衣卫将马车层层包围住,远处韩朔带着人也奔了过来,他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