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清明将至,云国渐增阴雨天气。小院中的水缸里存储的雨水渐渐增多,任乃意在为云子恺设计兵器之余,若有闲暇,还常常用这清明时分的清冽雨水来泡茶喝。

其实,任乃意对于饮茶并没有过多的讲究,特别考究的其实是宇文珏。

几日前,天气也是大雨。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宇文珏和任乃意两人都觉得身上有些懒懒的,不愿意外出,便一同窝在山庄的书房之中看书。宇文珏因为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便没有让丫鬟们在旁伺候。

书房之中只得他们两人。

任乃意亲自为他焚了香,研了墨,然后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准备挑选两本有趣的书来看。

她粗粗地浏览了一番,发现都是些史书和兵书,如《春秋》、《史记》,而且都是汉书,并不见有靖国的书籍。

任乃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宇文珏,你这里怎么连一本靖文的书都没有?

宇文珏埋头于信函和账本之中,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六岁时便被父王送来了云国,我的汉语比靖语说得更好,而且自小深受汉学启蒙,自然看得也都是汉书。

难怪你看起来跟宇文烈他们完全不相像,任乃意点点头,那你来云国这么些年,就从来不曾回去过吗?

宇文珏轻轻抬起头,浅笑答道,回过,大约十年前曾经回去过一次。

任乃意微微皱眉,你不是汉王府的世子吗?为何汉王竟然会让你一直留在云国而不回府?

治病啊,宇文珏笑道,我这病症,不适合住在风沙严重的西北,只有云国温暖的气候才适合我养病。

你骗鬼啊,任乃意白他一眼,你生病不过是个借口,你根本就没病。不肯说算了。她说着,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走到座椅上坐下,不再去理宇文珏。

宇文珏见状,笑着起身走到她跟前,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生气了?

没有,任乃意轻轻环上他的腰,盈盈一笑,想来,这其中必然有你不为人知的过往和伤痛,你不想说也是正常啊。

宇文珏听着她格外体贴的话,笑着揭穿她道,心中明明怨责我不说,嘴上却如此体贴。

他说着,俯身吻上她的红唇,缠绵辗转,在尽情地偿尽她的甜美之后,方才笑着道,这小嘴真是甜,味道也甜,说出的话更甜。

宇文珏轻轻将任乃意抱着坐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远地开口道,为了自保。

任乃意转身望着他,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的目光。

宇文珏朝着她温柔一笑,双眸微垂,待日后你随我回靖国的时候,便会清楚一切了。

任乃意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听了宇文珏的话,随即便问道,那你作为魁影帮话事人的身份,汉王府的人知道吗?

宇文珏笑着摇头,凝着她道,知道我有两个身份的人,只有严轩,钱焕,七七,阿楠还有你。

任乃意心中一动,嘴上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笑着转开话题道,前几日,云子恺让人送了一些紫笋茶来,我带了些来,你要试试吗?

宇文珏笑着点头。任乃意便取了紫砂壶和一套茶具,准备为宇文珏泡茶。

宇文珏见状,连忙笑着阻止她道,你打算用紫砂壶来泡紫笋茶?

是啊,有什么问题?任乃意有些不解地望着他问道。

宇文珏轻轻捻起几片茶叶,看了看,又拿至鼻尖嗅了嗅,随即笑道,这可是顾渚紫笋茶,是紫笋茶中的精品,是极为珍惜难得的贡茶。若是普通品级的紫笋茶,用紫砂壶冲泡倒也未尝不可。不过,这些却是极品的紫苏茶,需用白瓷盖碗方才能真正冲泡出这茶才是最好。

他说着,轻轻取过白瓷盖碗,用山泉之水冲泡了一盏,然后才递到任乃意面前。

任乃意喝茶一向如牛饮,从来不懂得欣赏什么茶味茶汤,更加不懂得那些茶道茶具之类。这会儿见宇文珏说得如此严肃,当下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跟云子恺一般的讲究?

宇文珏听了她的话,轻笑出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云子恺是云国最有名的品茶斗茶的高手,我懂得的这些,还不及他的三成。

任乃意挑眉,语带诧异地望着他道,难得,珏爷居然也有夸赞旁人比你强的时候。

宇文珏轻轻一哼,这有什么?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夸赞一下又如何?

那什么才算是大事?任乃意好笑地望着他问道。

事关于你的,才是大事。宇文珏清浅地笑答。

到了第二日,任乃意坐在自己小院的房间之中,从清晨起身用过早膳便一直在书房中为云子恺绘制兵器图,一直到深夜时分才终于画好。

她从座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缓步走出房间。

屋外依旧在下雨,第二日便是清明。任乃意望着从屋檐下滴滴坠落的春雨,心中便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怜的母亲。

她迈步走进雨中,感觉到细细的雨滴温柔地轻撒在自己的脸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母亲温暖的双手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

她无限眷恋地微微昂起头,双眸微闭,就这样任由雨丝落在自己的发梢眉间。

可是没有过多久,她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味道萦绕在自己的四周。她红唇微勾,轻轻将背倚靠在宇文珏的怀中,望着雨丝不断的漆黑苍穹,缓缓开口道,宇文珏,我好想我的母亲。

那双环抱着她的手顿时紧了紧。宇文珏疼惜地吻上任乃意的发际,又用衣袖为她轻轻擦去脸颊上的雨水。

任乃意转头将脸深埋在他的怀中,脸上依旧泛着笑容,声音却渐渐有些哽咽,还好,如今我有了你。她说着,微微抬头望向宇文珏深邃却充满心疼的双眼之中,宇文珏,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宇文珏心头顿时一片悸动,深望着眼前格外脆弱柔软的任乃意,什么都不说,只是用自己热烈的深吻告诉她自己的答案。

雨夜之中,任乃意被宇文珏用大麾护在怀中,微闭的睫毛上渐渐沾染上一丝湿润,她格外热情地回应着宇文珏,在这样微雨又略带清冷的夜晚,任乃意忽然间觉得自己需要宇文珏毫不保留地爱她,她需要证明自己还活着,而且是被疼爱,被珍惜的活着。

如同母亲所希望的那般。

忽然间,宇文珏一把将她横抱起,吻却始终不曾停止,转身往任乃意的房间走去。

湿冷的房间,因为两个人的热情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衣衫被渐渐除去,只剩下亵衣。宇文珏将因为淋过雨之后有些微微颤抖的任乃意紧紧地拥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任乃意闭着双眸轻靠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他有些不太规矩的心跳声。她笑着抬头望进宇文珏的眼中,轻声在他耳边道,你的心跳得好快。

宇文珏将她的娇美和笑语盈盈都看在眼中,身体顿时涌上来一阵又一阵的燥热,薄唇和双手也都渐渐不安分起来,熟稔而热切地撩拨着她。

房间之中一片旖旎春光,忽然之间,任乃意忽然小声地惊呼了一下,然后微微皱着眉头,望着身上的宇文珏,有些歉疚地道,我好像那个来了

说着便下了床匆匆往茅厕跑出。

宇文珏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见任乃意回来,他不甚在意地轻笑出声,然后又体贴地为她穿好衣服,语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来月事都这么不规律吗?

任乃意囧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声道,我从来不记这些。

一阵清浅的笑声从任乃意的头顶上传来,只听见宇文珏在她耳边小声道,睡吧。

任乃意抬头望着他,一双水眸写满了歉意,那个什么,我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宇文珏听了她的话,笑着扬起一条眉,冷水澡?

任乃意点头,对对啊。

宇文珏开怀大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笑着道,用不着,睡吧。我还不至于连小点忍耐力都没有。

任乃意小脸顿时一红,随即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前,另外一只手则环着他的腰。

那是一种极度依赖一个人的姿势。宇文珏被她的这份依赖彻底地取悦,他将温热的双手覆上她的小腹,为任乃意一下下,轻柔地安抚着,不多时,便听到耳边传来任乃意清浅的鼻酣声。

第二日一大早,任乃意醒来的时候,宇文珏已经离开。她用过早膳之后,便带着她所设计的兵器图往云宫而去。

任乃意到的时候,云子恺还未有下早朝,她便静坐在书房之中,随手取了一本书,边看边等他。

忽然间,书房外传来一阵听起来极缓的脚步声。随即,任乃意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姿态雍容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宫女跨步走了进来。

那女子看到坐在书房之中的任乃意,先是一怔,随即便怒声道,任乃意,为何你会在这里?

任乃意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便仔细地又看了她几眼,随即便想起来这人正是一年前害她被狗血淋过的李玉扇。

她浅笑着面对着李玉扇的怒容,轻声问道,你被选中了?

李玉扇傲慢地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道,没错。如今我是皇上身边的李才人。可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私闯皇上的书房?

哦任乃意做恍然大悟状,真是恭喜你啊,当上了李才人。我什么身份都不是。

李玉扇听了,脸上泛起几分得意的神情,望着任乃意道,你知道你今日犯了什么罪吗?

任乃意挑眉望着她,脸上却依旧浅笑如风道,不知。还请李才人指教。

第一,你未经皇上许可,擅闯御书房;第二,你见到我为何不下跪请安?

任乃意听了她的话,轻笑出声,然后道,第一,我进来这里有没有经过云子恺的许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第二,我连见到云子恺都不下跪请安,你算什么?才人啊,让我来想想,嗯你大概是这后宫之中地位最为低下的妃嫔了吧?

你李玉扇气得脸色涨红,伸手就要甩任乃意一巴掌,却被任乃意一个反手拍开了她的。任乃意脸上的笑意依旧明媚,目光却渐渐冷冽,望着李玉扇,我劝你,不要得罪我。对你完全没有好处。

李玉扇气得指着任乃意的鼻子,大声痛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没有父母教养,名声尽丧的孤女!竟然胆敢对着本才人如此放肆!

任乃意听了她的话,微微眯起双眼,浅笑地望着李玉扇道,将你方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李玉扇冷哼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原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你的父亲是叛臣,你的母亲不贞不啊?!你竟然敢打我!

李玉扇抚着被任乃意狠狠掌刮过的脸颊,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任乃意冷冷地望着她,淡淡道,你信不信?若是惹恼了我,今日便会是你父母的忌日!而你,也会变成你口中的叛臣之后!

任乃意红唇轻勾,反正今日正好是清明,日后你记起你父母的忌日来倒也方便呢。

任乃意!我要杀了你!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略点怒气的声音在书房的门口轻轻响起。任乃意却连头也不抬,转身坐在云子恺平日里坐的位置上。

李玉扇则一脸委屈地跑到云子恺面前,哭得格外伤心地指着任乃意,对云子恺道,皇上,这个煞星竟然私闯书房,她居然还想要杀我的父亲母亲!皇上,您也为臣妾做主啊!

云子恺淡淡地望着她哭闹的样子,极为耐心地待到她说完之后,才开口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李玉扇微微一怔,随即讨好道,皇上,臣妾听太后说您喜欢吃芙蓉糕,所以特意做了些来给你尝尝。

她说着,便将她身后宫女手中端着的一盘芙蓉糕双手递到云子恺面前。

出去罢,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不得再来。云子恺连看都不看那芙蓉糕一眼,径直往桌案前走去。

青芽见状,上前扶起李玉扇,柔声道,李才人,奴婢送您出去。

李玉扇没想到云子恺竟然会待她如此冷淡,心中气愤,便将一团怒火撒在了青芽身上,用力一把将青芽推开,青芽一个没站稳,随即便将头撞上了门口处的石柱上,额头处瞬间流出了汩汩鲜血。

任乃意见状,连忙起身走到青芽面前,从衣袖中取出丝帕,为她止血。而李玉扇也显然没有想到青芽被她这么随便一推,就会撞在柱子上。

李玉扇再笨,也知道青芽是云子恺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人,日后自己若想要见云子恺,少不得是要通过她的。

于是,她连忙上前扶住青芽,假意关怀道,青芽,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芽朝着她淡淡一笑,没事的,李才人,奴婢没事。您还是先回宫吧?不然一会儿皇上真的该恼了。

李玉扇听了她的话,又转头望了一眼云子恺有些阴沉的脸上,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跪安道,臣臣妾告退。

说着,还狠狠地瞪了一眼任乃意之后,才转身离开了书房。

青芽格外抱歉地望着任乃意道,乃意,真对不起。若是方才我在这里陪你,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任乃意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这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那边那位纳了妃却不懂得管理的男人。

云子恺听了她的指控,心中一阵好气。他白了任乃意一眼,笑着轻斥道,这世上,果真是有不讲道理的小女子的。数日前,也不晓得是谁劝着我纳妃的。

任乃意为青芽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走到云子恺面前,这个李玉扇也是王太后选的?

云子恺轻抿了抿嘴,然后望着她,点了点头。

啧啧,任乃意咋舌,笑着道,通过这位李才人,我已经可以看到你日后的宫廷生活了,一定会是格外的不和谐啊。

云子恺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那也是拜你所赐。谁让你当初劝我纳妃?

切任乃意对他的控诉表示不满,反驳道,我让你纳妃,我没让你纳这样的极品啊?你自己不会最后把把关的啊?

没必要。云子恺去过桌上堆成小山的奏折,头也不抬的答道。反正不是她任乃意,谁来当他的妃嫔都是一样的。

任乃意撇嘴,小声嘀咕道,看来,我日后还是不要来这云宫吧。

青芽一听,顿时有些焦急地开口道,乃意,为什么啊?

云子恺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有些恼她了,日后要是任乃意为此连皇宫都不进来,云子恺一定会更加的不高兴。

任乃意转头望向青芽,怕被那些女人找麻烦。

云子恺听了她的话,垂眸沉默了一阵,随即轻轻开口道,你若日后都不进宫,我便即刻将这些女人都遣散了。

任乃意错愕地转头看向他。

青芽更是心中暗暗着急,云子恺为了任乃意不受委屈,他一定会说到做到。这纳了妃再遣散比不纳还要糟糕,到时候,云子恺就会彻底得罪了那些朝中大臣。

任乃意望着云子恺沉默的表情,眨了眨眼,随即摆摆手,转开话题道,唉,云子恺,我将设计图给你带来了,你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