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顾瞻在听到“放弃”这两个字时候,心脏瞬间犹如被重锤砸了一下，深邃眸子里多了点怔愣。

“什么？”他问。

谢言抬手摸着后颈，看向一旁，说：“我突然发现,我们两个在一起确实挺不合适。”

谢言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起初答应季真真给自己安排约会时,他想着是,如果这个对象真可以治好他失眠症话,那他下一步要做,就是帅气跟顾瞻说再见。

可惜约会失败了,对方真是一个极品到他连见第二次都不想男人。

见面都觉得累。

按理说,这样话他应该继续回来找顾瞻,追着顾瞻要信息素。

就像自己以前做事风格一样，只要有了想要东西,就一定得不到不罢休。

但是这次他是真有点累了。

他说喜欢，顾瞻都只是一笑而过,他问顾瞻喜不喜欢自己，顾瞻就像是没听到,他说想在一起,顾瞻说他在玩。

如果真要说，确实,比起一开始，顾瞻确实对他态度好了许多,可这似乎只建立在朋友基础上。

待在顾瞻身边，就像老虎待在一块挂在树上肉身边，每天望着肉渴望,可也只能看到,偶尔爪子也可以碰到一下,但就是没法拿下来，没法喂进嘴里。

看得到，吃不到。

也许等时间迁移，树干枯萎，那块肉就会掉进老虎嘴里，但谁也不知道，那最终需要花多长时间。

谢言不是个没有耐心人，但走在一条被大雾覆盖路上，时间长了，前方总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再有耐心人终究也会失去耐心。

在他亲口听到顾瞻说不会喜欢上任何人那天，说实话，失望了，因为在那之前，他以为顾瞻已经对自己有了点喜欢了，可顾瞻那天一句话就把他之前所有欣喜都打碎了。

结果是，顾瞻没喜欢上他。

他这段时间以来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所以，就算这次约会失败了，他也不想再继续追逐这个渺茫目标了。

大概从一开始出发点就是错，怎么能想着把自己死对头变成恋人？这简直就像让猫和老鼠举行婚礼一样荒诞。

他们确实不合适。

所以趁着他还没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投进这个无底洞之前，他决定抽身。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顾瞻问。

顾瞻声音听上去似乎带着一点若有若无无力感。

谢言两只手放在卫衣口袋里，“就比如，在我说了不合适时候，如果顾老师真喜欢我，会挽留，而不是问我哪里不合适。”

谢言是有过那么一丝期待，只可惜最后一丝期待在前一秒也被现实打破了。

顾瞻怔住了。

“顾老师。”谢言看着他：“喜欢一个人是不能等，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但你不喜欢我。什么叫不合适？如果两个人之中有一方不喜欢对方，那就叫不合适。”

谢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我们是对方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只有很少能相遇，其他大部分都是错过。

他和顾瞻虽似乎前者，但命运却是后者。

顾瞻有那么一瞬，有一点想笑，却是那种自嘲笑。

一辆车子停在谢言身后路边上，谢言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是季真真车。

他看向顾瞻还握着自己手，说：“我得走了，顾老师。”

这是在让顾瞻把手放开。

顾瞻几不可察将手握紧，随即才慢慢松开，启唇，想说什么，他心里有很多想说，可要开口了，才发现都是徒劳，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彻底放开谢言手臂。

谢言笑了下，轻松道：“这种吹着风夜晚就适合就喝酒啊，不过我看顾老师挺忙，应该不会去，那么就再见了。”

谢言说完，上了季真真车，朝顾瞻挥了个手，临走前，真心实意又说了一句，“顾老师，虽然你不喜欢我，还对我很混，但还是祝你能够早点找到你心中那个特例，后会有期。”

谢言离开了。

就只剩下顾瞻一个人站在深橙色路灯下。

过了好久，也没有离开，直到一个电话过来，顾瞻接上，对面是道爽朗男声：“小顾，媒体那边我都搞定好了，网上头条新闻正在撤，之后就没问题了。”

“谢了。”

“咱俩这关系，谢什么谢啊！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跟那个谢言之前关系不是一直不好吗，虽然你一直不喜欢用那些见不得人手段整对方黑料，但这次新闻只要放任不管，你不也就赢了吗？”

这次约会突然事件，其实谢言本身约会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谢言作为一个连续蝉联了两年影帝，本身话题性非常高，换句话说就是民众对他关注度很高，小到抽烟喝酒、大到恋爱生活，全部都是民众喜欢八卦点，更别说，他这次约会对象身上还背着黑料。

要说广大网民力量，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不得不佩服，短短时间内，他们不仅把和谢言约会那个对象信息扒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把那个男以前在外国上学时用s小号扒出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男曾经居然他妈发过侮辱自己出生地言论。他见过换皮多得很，但没人会因为换了层皮就忘记了自己是谁生，这人学历再高有什么用，连生他妈都不认了，不仅不认还各种嫌弃，简直可笑。

跟这样有黑点人物绑在一起，绝对会拖谢言后退，尤其现在网络传播那么快。现在顾瞻和谢言待公司分别是国内最大两家经济公司，两家公司间早就忽略了那些不入眼小公司，都将对方当做竞争对手。

这一波，要是顾瞻没有及时让他出手停住满天飞谢言约会新闻，谢言作为公司头牌，这一波料要是继续发酵下去，那估计谢言他们公司绝对会受创很深。

这对顾瞻而来，明明是有利局面。

然而石利安就不明白，他这个小兄弟怎么突然就出手主动帮忙对家了。

难不成……之前网上传那个料还真是真？

就是说谢言在主动追求顾瞻那事。

顾瞻头疼按了下额，“别乱猜了哥。”

石利安爽朗地笑了两声：“行、行，那我就不好奇了，台上喊开会，我先去忙了啊。”

“嗯，改天喊你吃饭。”

“好。”

挂了电话，顾瞻上了停在不远处车，朝前边司机道：“回公司。”

十分钟后，见到顾瞻身影，秘书瞬间松了口气。

今晚有个十分重要合作项目要谈，但他们老板因为家里有事来不了，所以就让顾老师帮忙顶替，结果临开会之前，顾老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还把会议推迟到了半个小时以后。

半个小时，要知道，他们今晚要谈可是将近五亿合作，合作方也是不好惹类型，脾气又大，在顾瞻回来前这段时间，她一边安抚客户一边心力交瘁，不过好在……现在他们顾老师终于回来了！！而且也没用掉半个小时。

小秘书现在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拿上资料跟上顾瞻，然后让人去把合作对象请出来。

跟着前方笔挺高大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小秘书莫名有种自己也气势十足感觉。

明明顾老师只是来替宋老板开会，但怎么看都觉得非常有当老大风范。

会议最后进行得很顺利。

在等顾瞻时候，那些客户眉头皱得有多深，在离开前和顾瞻握手时眼睛就笑得有多小。

客户总是多变，小秘书想，不过最大功劳自然还是要归功于顾老师。

小秘书决定，除了宋老板以外，顾老师就是他们公司第二个扛把子了！

工作结束，为了这个会议，他们从下午开始就准备起，到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所有参与人员到现在还没吃晚饭，甚至忙起来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顾瞻让小秘书安排了个夜宵局，顺便当做庆祝，小秘书立马照办，然后职业问起顾瞻食物喜好。

作为一个合格秘书，她是任务是兼顾好老板工作和基础生活问题。

顾瞻上了自己车，拿出一张卡递给她，“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到时候刷这张卡就行。”

小秘书：“欸？？”和他们一样，顾瞻基本也是从头忙到尾，没说晚饭，连中饭都只是随便吃了带你就去了忙了。

小秘书接过卡，稍微蹲下身，然后对着窗户道：“那要不然我给您打包一份，送到您家里如何？”

顾瞻拒绝道：“不用了，让大家玩得开心点。”

小秘书：“这样啊好吧。那顾老师早点休息，想吃什么打我电话，我随时都能给你送过去。”

目送着顾瞻离开后，小秘书随手抬起手里卡看了一眼，然后……

“！！！！”她稍微捂住嘴巴，“这不是全球限量仅只发行了五张超级黑卡？！！”

目标客户是全球级富豪超级黑卡。

她看着已经绝尘而去车。

我天，顾老师是多有钱！

顾瞻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车开去了附近一个酒吧。

进去，要了杯威士忌便在靠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比起他常去清吧，这里要吵闹得多，到处都是乱哄哄人影，音乐声直震耳膜，视线可及地方都是花花绿绿。

可只有待在这种嘈杂环境里，才能让他心稍微安静下来。

才能让他不至于，继续想太多。

忽明忽暗光线将顾瞻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领口处衬衫稍稍敞开，手上袖子卷到手肘上面一点位置，露出结实有力肌肉线条，叠着腿靠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整个人性感到不行。

几乎是顾瞻才刚落座后一分钟不到，便有人注意到了他，那是一个长相还算不错oga，脸上画着淡妆，但在灯光映衬下，这个妆容几乎看不出来。

他坐到顾瞻身边，收敛起脸上吃惊，稍微靠过去，“这不是顾影帝吗？你好，我叫小小，顾影帝今晚一个人？”

顾瞻瞥了他一眼，继续喝酒，没回话。

那个叫小小看上去很自来熟，顾瞻不应，他也不生气，就继续拉着顾瞻聊，说到一半，他突然说：“顾老师不做任何伪装就这样出来，真不怕被人认出来引起混乱吗？”

顾瞻拿着酒杯手一顿。

之前谢言也跟他说过这样话。

“顾老师，你真打算就这样去吗？”

“不是，这样会引起混乱。”

“不信？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粉丝还是假不知道啊？”

“不行，你等着，我去拿我备用装备过来。”

“啊，不行不行，还是不行，衣服太显眼，进去进去，我给你挑其他。”

顾瞻手抚上额，脑子里全是谢言声音。

说什么没喜欢上，如果说真没喜欢上，他不可能放任一个毫不相干就这样留在自己身边。

顾瞻第一次见到谢言时候，是在一个宴会上，谢言在楼上睡着了，他只第一眼看到谢言，目光便被那张安静睡脸吸引了过去。

顾瞻小时候有过一个好友，他在谢言身上看到了那人影子，总是泛着健康血色嘴唇，光滑挺直鼻梁，小巧微翘鼻尖，睡着时安静模样。

两人看上去那么像，唯独不一样地方，就是谢言眼尾那颗痣。

起初，他以为自己对谢言关注仅仅只是因为他和自己好友相像，这显然并不足以成为喜欢一个人理由，所以他将心中那份很淡情绪埋住了。可到了不久前，谢言主动找来，那份本来已经被埋住感情突然就自己跳了出来，顺便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眼里看到谢言，就是谢言。甚至于第一次产生那种情绪，也只是因为他是谢言。

如果不喜欢，他不会放任他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不喜欢，他会很直接拒绝。

如果不喜欢……

可他心里有着顾虑，他无法忽视，自己控制不了信息素后果。

以前种种都在摆在眼前。

谢言很可能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受害者。

他不愿意自己珍视人受到伤害，更不用说，是自己亲手带来伤害。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拒绝，所以他只能拖，明明知道不对，却依旧吊着谢言胃口，可是能拖时间是有限，最后时间到了，所以，谢言放弃了。

他自嘲笑了一下。

谢言说他混，他现在才发现，确实挺混。

放弃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担心自己伤到他……

那个叫小小是冲着和顾瞻睡一晚来，你想想，能和所有oage梦中情人睡一晚多拉风，可见顾瞻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喝闷酒，聊了一会儿就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干脆去找其他人去了。

迪安赶到酒吧时候，他哥已经在趴桌上睡着了。

他戴着帽子遮住脸，没人认出他，将人带回家后，他一脸莫名其看着躺床上他哥。

奇怪了，他哥酒量明明很好，基本不会喝醉，而且自律性很高，一般都会控制着量不然自己醉来着。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迪安盘腿坐在地上，想不通。

而此时此刻，谢言正躺在季真真家地板上，“季真真，我好歹是个客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来你家客人？你就是这么让客人睡在地板上？”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一脸令人发指指着垫在身下东西，“而且这薄毛毯一点都不软！真、、一、点、都、不、软！”

季真真躺在床上做着面膜，“安静点，我床太小，沙发因为要换新前两天都被我拿去扔了，能找出一个薄毛毯给你垫垫已经算好了。”

谢言：“……”

季真真歪脸看向他：“谁让你有家不回要睡我这。”

谢言重新躺回去，无话可说了。

他家就在顾瞻隔壁，甚至连睡觉地方都只跟顾瞻家有一墙之隔，他想了想，今天好歹是和顾瞻把关系讲清楚，这样就应该暂时保持点距离。他们两家阳台隔得不远，他又经常喜欢洗完脸跑阳台吹风，要是他今天也下意识出去了，再然后遇到顾瞻，相对两无言，这会毁了他今天和顾瞻分别时潇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