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有点听不懂。”

“那两个女孩子只是因为有人和她们的爱好相似就可以那么高兴，可见人们的快乐是多么容易得到。或者说，不同人的快乐和期待其实并不一样。”

“嗯？”

闻劭无言牵起金杰的手说道：“中国有个成语叫坐井观天，你知道吗？”

金杰点头。

“看过蓝天的人觉得自己比井底的人高贵，然后嘲笑井底的青蛙眼界有限，看不到蓝天。可是，宇宙也不是只有蓝天那么大，那么见过宇宙的生物看见那只青蛙的感觉，就和青蛙看见井底之蛙的感觉一样不是吗？”

“是。”

“所以，当一个人用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去看待别人时，它自己也是处于一个被审视的状态。自以为高贵，其实都是各自狭隘。”

金杰听出闻劭的情绪不高，但是实在想不到为什么闻劭会有这样的情绪，只能把闻劭牵得更紧。

“大哥，你……怎么了？”

闻劭没有直接回答，接着前面的话题接着说：“那个见过天空的青蛙，总是会觉得自己的看法才是对的，于是用很多理由告诉井底之蛙，你是不对的，逼着井底之蛙接受自己的想法，可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那个井底之蛙从未考虑过出去，也许也出不去，那你把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告诉他，有些残忍不是吗？”

“既然都是在狭隘的圈子里，那还不如不要告诉井底之蛙真实的情况，起码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快乐好好活在井底，而不是带着对蓝天的向往和对自己的无力感活着。”

“大哥……”，金杰一句大哥叫得小心且温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气氛，一定要谨慎。

“阿杰，那个见过天空的青蛙是不是考虑不够周全、有些自私，那个井底之蛙，是不是挺可怜？”

金杰想了想然后说道：“两只青蛙都没有这样的上帝视角，立场不同，无所谓对错，也就无所谓产生的后果吧。”

闻劭似乎对金杰这样的答案感觉很意外，颇为惊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失声笑出来。

“我原来觉得，我做毒枭的那段日子和江停严峫所代表的另外一方看对方都像是井底之蛙，然后妄图用自己的想法改变他人，最后险些出来个同归于尽的后果。不过听完你的话，心情莫名又被安慰了。”

金杰不解：“大哥，怎么会这么想？”

闻劭叹口气：“我就是觉得曾经的我有点……愚蠢，妄图操纵财富、下属甚至人心，所有的执着都可笑滑稽，该珍惜满足的被辜负，该忽略放手的又不放手。井底之蛙尚且满足于井底的生态系统，可我那个时候，竟然没有任何的满足。我这种人如果出现在童话世界里面，恐怕连个角色都混不到。”

“大哥是因为现在看到了这些才会后悔当初，那如果这一切没有机会重来，大哥其实没有机会产生这样的情绪，那当初又何谈愚蠢呢？毕竟大哥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失望。仅仅讨论当初的话，大哥也有大哥的立场。”

闻劭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看着闻劭认真道：“你错了，我对自己，失望过。”

“什么？”

“那两个女孩子尚且能知道对自己重要的东西然后好好珍惜，可我没有。如果我是那只青蛙，那你就是我始终没有意识到、没有满足珍惜的井底。时至今日，我才突然明白，我也是各自狭隘的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一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