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军中,韩大将军是天字第一号的人物,人人提及“大将军”,语气中都是充满了敬畏。何曾见着有人以如此腔调调侃?
更何况话语间还牵扯上国主?
说句不夸张的话,就凭这句话,便能给沈先生按个“大不敬”的罪名!
吴朔冲着沈越眨巴眨巴眼,忽觉着这位年轻的妙手神医,胆子委实不小啊!竟不像个郎中!
倒底,他还是觉着有必要劝他一句——
“可莫要再说这话了,当心隔墙有耳!便是此处太平,可我担心万一你说顺了嘴,没个把门的,到了外面也这般胡说八道,那可怎么了得?万一这话被小人传到了韩大将军耳中,你这小身板,如何受得住军中刑责?我不过是个小小校尉,连自己都护不周全。便是我舍弃这官职不要,只怕也未必能护得你全身而退。你还是消停点儿罢!”
吴朔说一句,沈越脸色便多一层黑气。
待着他将这一嘟噜话都说完了,沈越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般没法看了。
他怒道:“‘小身板儿’?你哪只眼睛见着我是‘小身板儿’了?我行走江湖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可比你那豆腐身板儿强百倍!连块砚台都经受不住,还好意思说我?”
他重重一哼,怒冲冲地甩门而去。
吴朔也恼了——什么‘豆腐身板儿’?那可是块实打实的石头砚台!要不,你来试试?
因着旧怨未消,新怒又生,次日,沈越也不来给他切脉了,豹奴只好可怜巴巴地将小陈哥硬扯到吴朔榻前。
小陈哥一摊手:“我可不会切脉。”
豹奴不信:“你是沈先生的药童,如何能不会切脉?你莫哄我!大人们吵嚷是大人们的事儿,咱们俩可是好交情!”言外之意,便是要小陈哥不要受他家神医先生的影响。
小陈哥一脸无奈:“纵我是药童,可先生不曾受我医术,我哪里会切脉?最多,就是会辨识一些药材罢了。”
豹奴还待絮叨什么,却被吴朔打断了:“你家先生说他行走江湖十多年,可是真的?他年岁分明比我还小,难不成是十多岁就给人看病了?”
小陈哥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真的,没有半点虚言。我家先生自幼学医,十多年前便在外行走,可不就是‘行走江湖十多年’么?”
吴朔叹道:“年纪小小便要在外奔波,谁家父母不心疼?难不成你家先生无父无母?”
“唉,可不是!若非我家先生父母双亡,他又怎会如此凄苦?可恨的皇——哎呦!”小陈哥惊觉说漏了嘴,赶紧抬手捂住,一双惊惶的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吴朔不晓他要骂的那个“皇”是何许人,并不在意,只是一听小陈哥这么说,对沈越的身世在同情之余,又多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