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事匆匆去寻邓掌柜禀报,廿三见无事,便返回住处,一路不停地琢磨此事内情的种种可能。
开门进院,打水洗脸,休息了片刻,便觉得腹中饥肠辘辘,这方惊觉自己从下午给马家姑娘接骨到现下,整半日竟是滴水未满,粒米未沾。
尽管身上疲惫得紧,可怎奈肚里空空不停地“咕噜噜”造反,想了想,还是只得去隔街的摊头上吃完白汤面去。
起身方走到院中,便听见院门外“啪啪啪”的拍门声。
廿三一怔,便听见马寡妇的嗓门自门外传来——“邱小哥儿,在屋里么?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廿三开门,便见马寡妇立于门外石阶上,手臂上挎着一只榆条篮筐,其上覆以一方洗得褪色却干干净净的蓝布。
“马婶子,寻我何事?可是马姑娘的腿——?”廿三暗忖,马寡妇等闲不会来敲他的门,只怕是马家姑娘的腿又出什么事儿了。他这么一想,便打算往隔壁马家院子去。
马寡妇赶紧拦住他,“丫儿没事儿,已经睡着了。”她露出难为情的笑容,道:“邱小哥,今儿多亏了你,若非你帮忙,只怕丫儿真得要挺不住。亏得我听了你的话,不然,死心眼地非要等许郎中来,这一个多时辰干候着,丫儿不得疼成什么样儿呀!”
念及先前许郎中所言,若不能及时止血清创接骨,马丫儿的腿就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一想到自个儿的宝贝闺女险些变成长短腿,马寡妇心里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后怕。
送走了许郎中,给闺女把药熬上,马寡妇便请交好的妇人帮忙买了些猪肉鸡蛋细面,用心做了一大碗香喷喷油汪汪酸辣扑鼻的臊子面,又配上一碟卤猪肝,一碟糖醋蒜,一碟鲜韭炒蛋,沉甸甸装了一篮,便往邻院送去。
岂料,廿三居然不在。
马寡妇等呀,等呀,等得那一碗臊子面都坨了,又等得闺女醒来喝了药再睡下,方听到隔壁院门开锁的声音。
马寡妇赶紧又下了一碗面,三步并作两步地来拍廿三的门,堪堪将他堵在院门口。
一听是送饭道谢来的,廿三大喜过望,忒假客气道:“马婶可别说这见外的话。莫说我租住您家院子,便是个过路的,见着马姑娘受了伤,焉能不理不睬?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儿!再说了,我也不是郎中,您信我,我才敢给马姑娘接骨。若是不信我,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上啊!”
哎呦喂,这话说的,忒动听了。
跟先前接骨时怼马寡妇的话,简直不像是一张嘴巴说出来的呀!
马寡妇连连点头,一时气氛大好。
将篮中的饭菜一一摆放后,马寡妇犹豫了一下,正巧落在廿三眼中,便问她:“马婶,可有什么话要问我?你尽管问,但凡我晓得的,必不蒙你。”
马寡妇见他这般爽快,便嘿嘿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别人听到似的,“听彭家妹子说,你是个兽医?”
廿三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我可不是兽医。”见马寡妇顿时色变,又道:“那会儿我与彭家娘子说的是,‘我只会给骡子马接骨,给人接骨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