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澍叹口气，“即便是蛊术高超如圣女细芙，也还是不能免俗，也许，是她的师父圣女塔仙跟她说了什么话，以至于她认识到到人性的本能：人无常性。她害怕那汉人学生不过是一时兴起，与自己谈情说爱容易，与自己相守一生却难。所以，在替他解了塔仙的情蛊之后，亲手给他下了更厉害的情蛊，那情蛊以她自己的血液为媒，只要那汉人学生离开她超过方圆一里，便会牵肠挂肚的五脏六腑全都疼痛。”

“啊？还有这么厉害的蛊术？若是叫大都市里的痴男怨女知道了，只怕散尽千金也要给爱人下一个，以保下半生的安稳。”我大开眼界，“对了，若是那学生执意要离开细芙呢？”

元澍面无表情的回答，“若是还是执意强行，腹腔之中的所有内脏，全都会爆开。”

我吓得浑身毫毛竖起，“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元澍笑了笑，“偏偏，那学生最后真的就变心了呢。果然世界上的东西，没有一件事不会变的。”

“啊？他之前的海誓山盟，难道都是骗人的？这种男人，果然就该给他下一个情蛊！就当是对他的惩罚！”元君一直一言不发啊，此时也不禁咬牙切齿，“阿娘说得果然没错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元澍惨淡的笑笑，“不可一概而论。”

“我只想知道，后来那男人怎么样了？细芙又怎么样了？”元君说道。

“细芙害怕自己从未出过深山，出去了不止什么都不懂，还要给学生丢人，是以学生怎么劝说都不愿意离开深山，学生只好跟着她留在了大山之中，刚开始，两人也是非常恩爱的，可是时日一长，学生哥就受不了了，在山林之中，日日面对碧树苍苍，野兽出没，哪里能跟外头的花红柳绿车水马龙相比，而且这时候原本秀美纯善的细芙在他眼里，也变得又蠢又笨，无知无识，哪里比得上大学里那些漂亮机灵、温软调皮的小师妹呢？

他决意与细芙分手。

细芙乃是山中女子，认定一个男人那就是拿一生做赌注，而学生却认为合则来不合则散，太平常不过。细芙越是挽留，他越是嫌弃。细芙痛定思痛，已经心死，决定成全那学生。但是给学生下的那情蛊，因为是以血为媒，已经无从解蛊，但是又不敢与他说实话，只好日日找借口阻拦，不许他离开，最后见学生已经按捺不住，便决定牺牲自己成全他，告诉他，离开大山可以，必须带上自己。

细芙其实是想着跟他一起出去之后，就与他分道扬镳，但是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看不见的地方，只求保住他一命便可，哪知道她的这番痴心却被学生误解，那学生以为她是不愿放手，想要纠缠于他，对细芙恨到极致，又是打又是骂，细芙一身的本领，却不会用到他身上，被他狠狠揍了一顿之后，昏迷过去。

而那学生就趁着这个时候离开了两人的茅棚，朝山外狂奔出去，很快，他就脱离了那一里的圈子，开始腹痛难忍。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细芙给他下的蛊，他以为只是身体不适，便继续朝着反方向跑，离开细芙越远，他的五脏六腑就越疼，最后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细芙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豺狼虎豹啃噬过不知几遍，脸只剩了半边，肚子也被剖空，若不是靠着那一身出自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细芙差点不敢相认。

细芙哭泣一遍，将他葬在了两人曾经的爱巢附近。”

我啧啧嘴，“这么绝情的男人，要是我，看到他死了，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还帮他下葬呢！让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一起吃了他才是解恨。”

陈雁之突然白了我一眼，我莫名其妙。

元澍又开口，“她大约也是想放下，但是当时的情形，不允许她放下心中的痛苦。”

“什么情形？渣男死了，正好回去好好当高高在上的圣女啊！多好啊！这下也是经历过负心汉了，再也不会心有旁骛了，岂不是双赢。”

元澍苦笑，“事情若是如你所说的这么简单，那倒是好了。细芙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啊？！”除了陈雁之，我和元君全都张大嘴巴。

“细芙再强悍，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肚子里多了一条小生命，这小生命的父亲不止背叛了自己，还彻底离开了人世，她也慌了。”元澍的眼光看向很远很远，仿佛看到了数十年前。

“就在这个时候，细芙叫刀霸天给遇上了，所以带回了山寨，做了压寨夫人。是不是？”陈雁之微微撇着嘴角，似笑非笑。

元澍看了他一眼，沉默良久，才重新开口，“是。”

“天哪！细芙一个妙龄少女，就算受了情伤，也不能对那样一个糟老头产生爱意啊！”我捂住脸庞，不敢相信，圣洁淳朴的细芙，最后竟是落入了刀霸天的手里。

“细芙葬了学生之后，又发现了自己的身孕，万念俱灰，更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还有为了警告自己以身自杀的师父，都让她羞愧难当，她也做下了一个糊涂决定，她想自杀。但是腹中有块肉，她也实在不忍，最后便用了最笨的主意，绝食。

刀霸天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了四五天，昏迷过去，可是饥饿并没有淹没她清丽的容颜，刀霸天一眼便已发现了她的美。

她被带回刀家寨悉心照料，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天上人间，恍如隔世。一心所系的学生哥视她为累赘，宁死也不肯与她长相厮守，而刀霸天何等人也，御女无数，对付女人的手段深谙于心，见到这么一个清丽美人自然大展身手，在细芙最脆弱的时候，嘘寒问暖忙前跑后，可以说是给了细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比。

细芙大概也是对未来绝望了，觉得跟着什么人都是一样，便答应了刀霸天的求爱，做了他的二夫人，她存着一丝私心，没有将自己的身孕告知，又用了一点小手段，让腹中胎儿推迟生下，是以刀霸天以为那孩子是他的，百般疼爱。

细芙换了个环境，同样还是面对一群无知山民，便将自己一身蛊术又拿出来给大家看病施药，是以非常受寨中人的尊重，连刀霸天也要敬她三分。

不过，刀霸天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比那学生哥更有长性？不过数月，他便将细芙抛开，又出去寻花问柳，见到平头正脸的女人就会掳回寨中。

细芙对他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他讨了新女人，不来叨扰她，她可以安安静静抚养幼子，钻研蛊术，乐得清静，只是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依然会想起那个负了她的学生哥。她已经记不起学生哥惨死和暴打她的模样，只记得学生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而她的孩子，和学生哥长得如出一辙，清秀而又俊美。

刀霸天时常抱着那孩子，高兴地合不拢嘴，说自己从未生出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多亏的细芙美貌，才能给他带来这么漂亮的孩子。细芙每逢此时，都不敢接话，只好岔开话题。

细芙因着这个孩子，对刀霸天始终有些愧疚，便又教会孩子一些简单的蛊术，希望他也能和自己一样，为寨子里的人做点什么，以回报刀霸天对她们母子这般好。

此后数十年，细芙都是这么做的，她对刀霸天，除了没有爱意，其他一切都是恪守本分，只为报他救命之恩。

刀霸天也一直蒙在鼓里，对她敬重，对她的孩子宠爱有加。当然，他又讨回来很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