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统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脸上甚至连一丝悲伤都没有,可是他这样反而让我们更加担心,真正的悲痛都不会挂在脸上的,说不出来的痛苦才最伤人。
陈一统点点头,“就在她丈夫旁边点个穴埋了。”
陈雁之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一把拉住,“是啊,生不能同寝,那就死而同穴吧。”
陈雁之听我这么一说,也明白了陈一统的意思,不再说什么,扛着刘婶的尸首,带了一把铁锹就出去了。
我心里不禁越来越佩服他,他的心脏到底有多强大?这短短几天之内,经他埋葬的女人已经有两个,而且两个都是枉然惨死,开膛剖腹,要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受不了吧?
我想跟陈雁之一起去帮他,但是看看屋里的陈一统和刘念,只好决定还是留下。陈雁之回头,留给我一个略带赞赏的眼神。
他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陈一统这才咳嗽两声,对我轻声问道,“丫头,那畜生呢?”
我悄声把刘念的情况说了一下,陈一统冷笑两声,摸摸索索走到床边,伸手捏住了刘念的下巴,“小子哎,你大概是活腻了。”
我心里吓得一抖,以为陈一统想打刘念泄愤,没想到陈一统什么都没做,只是摸出一粒黑不溜秋你的大丸药,笑嘻嘻的说道,“小子,认得这个吗?”
刘念盯着那丸药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迷惑,陈一统见他不说话,又呵呵笑了两声,将丸药拨开,只见黑色的丸药拨开之后,里面竟然往外流出血红的液体,看着像血,但是却带着一股奇臭,令人作呕,那味道简直就像是路过了一个屠宰场,而且里面有几十头放了半个月的死猪一样。
我呕了一声,连忙捂住口鼻。
刘念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血、血虫蛊?”
“有点见识。”陈一统笑了笑道,“这个呢,是老匹夫我当年云游四海的时候,在苗疆大山里找到的,用血养了这么多年,这虫子恐怕已经毒到天下无敌了!今天,可就便宜你这小子了!”
陈一统一边说,一边把那血糊糊的东西往刘念嘴里倒,刘念恐惧万分,拼命摇头晃脑的挣扎。
“你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陈一统对我喊道。
我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帮忙按住了刘念,只见那臭血里缓缓爬出一个血红色的肉虫一样的东西,看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呲溜一下钻进了刘念的嘴里。
刘念似乎在这一瞬间万念俱灰,伸着脖子呕了几下也没有呕出来,最后只好耷拉着脑门,几乎带着哭腔哀求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陈一统坑坑坑的笑了几声,嗓子里像是缠了几圈铁丝,又像是含了一把沙,沙哑中带着一丝铿锵,“杀了你?那太便宜你了。你看看你,你杀那个姑娘和刘蕙兰的时候,不是也很享受看着她们痛苦无助的感觉吗?都是要还的。”
刘念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从鼻孔中流出几滴臭烘烘的血滴,紧接着眼珠子变成血红!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肉虫形的东西在他的额头皮肤里蠕动,没蠕动一下,他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他怎么了?”我吓得连连往后退。
陈一统拉着我往外走去,“别看了,脏了眼睛。”
直到出了房间,我还是惊魂未定,“那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一统幽幽答道,“南疆第一蛊,血虫蛊,进入人身,蛆附在血管外壁一点点蠕动,一口一口的咬人的肉,喝人的血,吃饱喝足之后,钻到骨髓里躺着睡一觉。但是它身子小,又不可能一次把人弄死,经过几天的修养,中蛊的人可能就能恢复一些,而这个时候,虫子就又醒了,再来一次……如此反复,被咬的每一次都会疼痒难分,苦不堪言,没有三五个月,是死不了的。而且,谁也休想解了这个蛊,这种蛊虫,只要进了人的身体,不等到人死血凉,是绝对不会主动出来的,若是想把它弄出来,在弄出来的一瞬间,它会释放身体里所有的毒性,让中蛊的人瞬时毙命!”
我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也就是说,刘念还要这么被折磨几个月?”
“除非他想到法子在我们手上自尽。”陈一统笑了笑道。
“统叔……”我还想说什么,陈一统已经摆摆手,“虫子吃饱了,他的叫声也下去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进去做什么?”我皱起眉头,虽然刘念确实可恶,可是我也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了。
“丫头,你是不是觉得统叔很坏?”陈一统明察秋毫,一言中的。
我心虚的摇摇头,“刘念罪有应得。”
陈一统苦涩的笑了笑,“他罪有应得是肯定的,但是统叔养了这蛊快有三十年了,且不说想不想拿出来对付人,都养出感情来了,我本打算,这辈子都不拿出来了,等我死的那天,就让它跟我一起火化了入土,绝不留在人间祸害任何人,可是今天……我还是没有克制住,抓鬼抓妖的糊弄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世界上最坏的还是人。”
听了陈一统一番话,我心生无限酸楚,脑海中刘婶和宛如的惨状历历在目,不由湿了眼眶,“统叔,这蛊用在刘念身上,一点儿也不过分。可以算得用得其所!”
陈一统似乎不想和我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我以为他是想继续折磨刘念,没想到他只是静静地站到了刘念身边,“怎么样,滋味儿不好受吧?”
刘念此时已经是七窍流血,形容可怖,他见到我们,也没了气焰,只是哀求着,“给一刀痛快吧。”
陈一统笑道,“不想活了?不想活也不能这么死啊!这么死多难受,你明知道我老头子是一副硬心肠,怎么会你求两句就放了你?这样,咱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帮你解蛊,怎么样?解了蛊,你凭本事看能不能逃走,若是能逃走,咱们今后两不相欠,我老头子一辈子没有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你、你能解这蛊?”刘念的眼中射出希望。一个人,不知道死有多恐怖之前,或许还有求死的决心,一旦他在鬼门关前绕过,他就再也没有了求死的勇气,刘念现在就是这样,他浑身都是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