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人毁了我爸爸的墓
穆安安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背景音乐逐渐低了,穆安安的声音更为低沉什么人?毁成什么样了?严重吗?
很严重我说,泼了好多红油漆,照片都弄脏了
你先别哭穆安安说,听我的,现在赶紧回车上,回家呆着。
不行我说,我得把墓碑擦干净
别啰嗦!油漆怎么可能擦得掉?!穆安安加重语气命令,回家去,都几点了!
听姐姐的,穆安安又放柔了语气,墓碑脏了不要紧,换块新的就是,他不会怪你。可这代表有人非常恨你,在憋着害你,你乖乖回家,如果你出了事,他在天之灵才要着急。
好。我说,我听你的。
穆安安一下子不说话,也许她有点惊讶于我起变化的态度,于是我又叫了一声姐我真的很难过,感觉自己快崩溃了,不管那人是不是恨我,但他怎么可以这样
姐姐明白,别想太多,先回车上,然后给姐姐打电话她说到这儿,忽然话锋一转,算了,你干脆不要挂电话,我不放
后面的我没听了,因为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对穆安安所能做的最大温柔就是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也在我怀疑的名单中。
打给她只是为了测试她的态度,并不是寻求依靠。
这世上只有我爸爸是值得让我依靠的,其他人全都不能。
穆安安催我回去,那我反而更加不能。
我跪到墓碑前,用手擦着墓碑上血红的油漆。
油漆已经完全干了,根本就擦不掉。
我望着它,心里一阵阵得疼。
我爸爸这一生最爱面子,做什么都喜好铺张,因为传统思想的缘故,对身后事更是在意。
但因为我,他成了一个被人嘲笑的破产者,也是为了守着我,他远远地葬在异国他乡。
如今我却连他的墓地都不能保护。
这油漆也不知是几时泼上的,这墓园里也不知来来往往地经过了多少人,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猜测他?他们一定觉得他坏透了,所以才在死后都遭到这样的对待
我越想越觉得心口绞痛。
世界是物质的
不,在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就已经很少想起这句话。
我不希望它是物质的,如果可以,人最好可以有灵魂。只要灵魂还在,就还有沟通的机会。
如果我爸爸的灵魂还在,哪怕他此刻现身只是为了责骂我,我心中的痛苦也可以少上几分
我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期间手机一直响,我觉得很烦,干脆关了机。
如果有人想在这种时候对我不利,那就做吧。
我不在乎。
不过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流淌,我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终于,我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下雨了。
深秋的雨水冰凉刺骨,我擦了一把脸,同时擦掉了眼睛上的泪。
这时,身侧方向忽然传来一束明晃晃的光。
我没有转头,因为那光正打在我的眼前,使得我一眼就看到,在墓碑侧面的草丛中,那金灿灿的东西。
我伸过手,拿起了那东西。
是一只金耳环。
上面镶嵌着硕大的钻石,因而被光一打,立刻就璀璨生辉。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泼油漆的人落下的。
竟然是个女人吗?
的确,暗戳戳的往人家亲人墓碑上泼油漆的举动,的确像是某些阴湿的女人能做出的事
正想着,忽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我连忙将耳环放进皮口袋,与此同时,来人已经跑了过来然还在这儿!
是侯少鸿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对方立刻把手电光线挪了个位置,不巧正照到了血淋淋的墓碑上。
来人的确是侯少鸿,此时他圆瞪着眼睛,震惊地看着墓碑。
的确,对平常人来说,大半夜赶来墓园就已经很可怕了,又看到这样的墓碑
我伸手捂住手电光电,说看了。
侯少鸿方才回神,扭头看向我。
我不想承受任何人的目光,扭头看向别处。
这时,他张开臂膀,搂住了我。
先跟我回去。
一上车,侯少鸿便说已经安排好了,天一亮,就来修缮墓碑,两小时之内就能整理干净。
这事我当然是要安排的,只不过我实在是太悲痛了,这半天一直没有精力去想。
没想到侯少鸿竟然已经先我一步做出了安排,我真是既惊讶又感动什么时候安排的你姐姐给我打电话了,抱歉,他露出一脸歉意,按理说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刚就不应该露出那么那么失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