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她是在观察环境。
九镜塔,是魑孤昔日一手打造的一处据点。
是,你待如何?耶律霆将小姑娘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身上淡静的龙涎香令人感到温暖安心。
我想学武功剑法,文韬武略。耶律长歌喃喃低语,嫌弃地瞥了眼自己瘦削细嫩的腕骨。
现在的她,还太弱了。
弱到哪怕有问鼎天下的野心抱负,可随随便便一个不通武功的普通人,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耶律霆饶有兴趣,淡淡开口:你可想好了?本王手下的暗卫,于那最黑暗的城池罪狱之中十年学成,百人涅槃,却只有不到十中之一的人能存活下来。若你想习武学,便只有这一条路,你长生公主的身份,如今什么都不算,本王更不会因为身份给你什么优待。
魑孤欲言又止,眸子里含了不忍之色。
罪狱?
那种地方,连他当初都是九死一生,才活着回来的。
这么个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
身份?耶律长歌莹白似玉的小脸蛋儿欺霜赛雪,却挂着毫不掩饰的讽意,如今北齐亡故,江山倾覆,我何来什么身份?
她起身,弯腰穿好鞋子,落地。
幼童耶律长歌倒也干脆,沉默片刻,双膝跪地对耶律霆一拜,嗓音稚嫩又诚恳:当年,长歌对王爷许下的助您君临天下的诺言,永久作数,我可以做您手中最锋利的刀刃,但是王爷,我耶律长歌什么都好,可就是护短,若您伤了我的妹妹
耶律长歌认真地仰脸望着耶律霆,一双仿佛这世间最纯粹所在的双眸里都是冷傲与坚韧。
妹妹?耶律霆醇厚磁性的声线平淡,喜怒莫辨:你怕不是真的觉得,我这九镜塔,是开善堂的?
年幼的耶律长歌在刚出生不久,第一次见到耶律霆时,从那双满是权欲的眼睛里看到的痴缠与不甘,她便明白,耶律霆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个狠到骨子里,连自己都可以当做棋子,步步谋划,只为登上那个万人之上、众人之巅的位置。
耶律霆的母妃和皇姐因耶律齐夺位而死,他母妃临死前握着他手腕儿的手枯瘦如柴,攥得耶律霆生疼。
她告诉他一定要坐上那个天下之主的位置,她等着耶律霆为她极尽死后哀荣,追封她为太后的那一日。
当时尚且年少的耶律霆不知道什么责任什么天下之主,他只是不想让母亲死不瞑目,不想让仇人逍遥自在。
小姑娘的眼神,固执的惊人。
冷风拂过耶律霆宽广的衣袖和墨色长发,吹动了他些许的恻隐之心。
多少年以前,他或许也是这样,外头是万家灯火,一片寒风。
而他在深宫之中的庭院里练剑,母妃和皇姐坐在凉亭里吃紫藤饼,满树樱花摇落。
曾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坐在那儿,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如今
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罢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随你。
耶律长歌微微松了口气,看似淡定固执,可她脊背处的衣裳之下,已经被汗水沾染得一片濡湿。
除了震惊于耶律霆的妥协之外,更多的是放下了那颗惧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