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咬牙，森幽的月光之下，几人的身上已被血色浸湿，早已分不清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从黑夜杀到了近乎破晓，一具具尸体叠罗汉一般，堆积得足足有小山高，楚长歌等人被数以万计的敌军士兵包围着。

即便他们武功再高，被这样的车轮战耗下去，迟早都将是死路一条。

凤军将领凤渊手下死士五千，却不曾出现过，粉墨登场的不过是些无名小卒。

楚长歌暗暗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眉头紧锁，却不曾察觉

伴随着咻的一声，黑夜中自十数个方向，无数弩箭朝着楚长歌所在之处飞射而来。

宫秋月与上官卞、人皇与夜煞正背靠背，将楚长歌护在战圈之中，绞杀敌军无数，自身尚且自顾不暇，根本无从顾及那些夺命的箭矢。

那些弩箭直朝着楚长歌的要害而去，分明是想在顷刻间夺了她的性命。

眼看着那些弩箭即将刺穿楚长歌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身影飞掠而来，一把踢开数名围在楚长歌身边的凤军士兵，将楚长歌护在怀中，以身体作为肉盾，硬生生地挡住了那十数支弩箭。

箭刺入皮肉的声音，令那人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楚长歌僵硬地转过头去，瞳孔放大，发出一阵直冲天霄般的哀鸣：大哥！

我没事儿，你可有伤到？

强行压制住胸膛中喷涌的血气，已到喉管的血腥硬生生地被他压了下去。

楚朔抬手擦干唇角的血迹，月色下，那双琥珀色的琉璃眸充斥着世间难觅的真挚与温柔。

快走！

把药吃了，楚朔，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四灵剑咣当一声震落在地，楚长歌颤抖着手，将一把药丸塞入楚朔的口中。

那些药丸融入了她的鲜血，以血为引，是她为防有不测，才备在身边的保命之物。

然而，楚朔却无力地抬手阻住她的动作，不必了。

二人心中都明了，这药已经毫无用处了。

四周都是凉州边塞大漠的凤军，楚朔咬着牙站起身。

踏云！

他的声音落下，只听一道嘶鸣声响彻天际，一匹暗红色的骏马踏入二人的视线之中。

歌儿，抓紧我！

楚朔手指在自己周身的大穴上点了下去，指尖加持真气，此穴点下后，可保半个时辰内无虞，半个时辰之后，必将血崩反噬而死！

他抱紧楚长歌上马，用尽最快的速度朝着兵力防守薄弱之处冲了过去。

楚长歌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赶来，亦来不及多想，立刻与他配合，一个策马，一个持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二人皆知，凤军的士兵不足以致命，真正要命的杀招，皆是朝着楚长歌而来。

放心我、我已经通知了义父，你的属下们，自有义父带兵救援。

血色的骏马飞射而出，凤军士兵手中的长枪刺入骏马的身体，血喷溅遍地，骏马发出痛苦的嘶鸣，仅一瞬，便像是不管不顾那些流血的伤口般，驮着马背上的两人冲出了包围圈。

身后的敌军骑马追赶着二人，马背上，楚朔紧紧地拽住马缰，那双手臂将长歌护在自己胸前，已经寸寸僵硬下去。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亦在破晓的微光之中，失去了神彩，黯然失色。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骏马再也跑不动了，倒在地上挣扎着，望向自己主人的眼眸里，流出大滴大滴的血泪。

楚朔伸出手轻轻抚过踏云的双眼，踏云，睡吧。

听到了楚朔的命令，这匹跟随在他身边数年、犹如亲人般的骏马，才轰然倒下，双眼阖上，气息尽断。

狂风呼啸，每一次呼吸，都似有风沙与血腥的气息混杂着，充斥着大脑。

楚长歌与楚朔已无处可逃、避无可避，此刻，宫秋月等人应已脱险，而他们则是前面万丈绝崖，后面是凤军的精锐部队。

长歌

在我在，大哥，我就在你身边。

楚长歌不断地抬手想要抹去楚朔唇边的血迹，可那血迹像是抹不干净一般，随着楚朔唇片开合的动作，呕出大口的鲜血。

楚长歌抱着奄奄一息的楚朔，这才注意到那数十把弩箭已经刺透了楚朔的身体。

长歌既然看出了是陷阱，今日，你不该来的。

沿途，楚长歌底牌尽出，手臂上绑了数把短刀，鹿皮小靴里是大把大把的银针，且根根淬了致命之毒，胸口的布袋里亦装满了干扰视线的石灰粉

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在暗夜的厮杀中坚持这么久。

她根本是，早有预料，早有准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一厢情愿。

她甚至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却从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搭上的却是楚朔的性命。

眼泪不断地自她眼角滑落，楚长歌拥着楚朔，以掌间鲜血支持者他渐渐流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