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
大夫人章芸的院子里,她捻了一粒酸梅子在嘴里,衣裳的袖边儿绣着一只翩翩欲飞的白蝴蝶,似在发光一般。
她倚在美人榻上,听到下人的禀报后,神色陡然一僵,眸子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楚长歌那个贱人还活着?怎么可能,哥哥耗费黄金千两请了诡刺的高手对她下了诛杀令,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昨儿个为了避嫌,楚长歌的花轿出府后,她就以祈福为名,闭入佛堂斋戒,直到现在才出来。
丫环慌忙跪下:奴婢不敢撒谎,听说,昨日还是诡刺的高手亲自抬着花轿,将三小姐抬到了太师府。
咔嚓ashash茶盏被章芸扫落在地,碎片溅到那丫环的身上,留下细小的伤痕,她却一动不敢动。
说!给我一字不落地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安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大红衣裳的宫秋月猛地曲腿跪在一男子面前,姿态谦卑虔诚:参见主上。
若是长歌在此,必然会看得出,宫秋月视若神明的主上,正是那日她在太师府书房看到的年轻幕僚,齐霆。
齐霆玄衣墨发,伫立原地。相比于他在太师府时的刻意收敛,此时他气贯长虹。
前段时间大秦宁太师娶妻之日遭遇诡刺围杀,那个冒牌的陌绯瑶,是你的手笔?
齐霆不怒自威,剑眉一挑,周遭的气势自成威压。
宫秋月头垂得很低,主上圣明,属下告知了那楚长歌有关含烟阁的诸多情况,所以她才能假扮陌绯
砰ashash话未说完,齐霆一脚踢在宫秋月的胸口,宫秋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断一棵碗口粗的枣树,落地呕血。
齐霆的声音不辨喜怒,削薄的唇吐出淬了寒冰般的四个字,没有下次!
是、是!宫秋月捂住胸口,暗自调动真气疗伤,强压下喉头腥甜。
三日之内,查清楚长歌的底细。齐霆下令道。
诺。宫秋月颔首,甫一抬头,却看到了白蔻医馆门口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主上,您看!宫秋月指向医馆的方向,在医馆内和老医师谈天说地的,可不正是齐霆让他彻查的楚长歌么?
宫秋月回过神来,齐霆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却说楚长歌今日恰好到白蔻医馆来采购血乌,上次红笺既然带她来过,说明这家医馆还是暂时信得过的。
她在客人等候区坐着,从海绵宝宝的方形包包里摸了个油纸包,一层层地打开。
纸包里是一块烤得焦黄色的红薯,她咬了一大口,顿觉清甜不腻人,口齿留香,好吃得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太师府的玉盏是个养不熟的,但玉翅做出来的小食,倒是还颇为美味。
夫人,我们家老掌柜邀您移步后院一叙。
药童把楚长歌今日份的药材分门别类地包好递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长歌点了点头,虽有些诧异这老医师找她做什么,不过她对这医师观感不错,索性就去了。
后院。
楚长歌才走到门口的时候,敏锐的鼻子就嗅到了某种久违了的香气。
她推开门,居然看到那老医师在后院支了个烧烤架,烤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切成薄片的肉放到火上的瞬间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浓郁的肉香蔓延在空气之中,驱散了春夏换季时的微冷。
老朽见过太师夫人,上次不知夫人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您
老医师一边说,一边躬身行礼道。
楚长歌连忙几步上前,侧身躲过,扶他起来,受老人家那么大的礼,她怕折寿。
老人家客气了,不知您有何事要同长歌说?
若太师夫人不嫌弃,可与老朽坐下来说,共享美味。
老医师指了指一旁的烧烤架,很难想像,长安城里顶尖的白蔻医馆,这医师遽然会跑到医馆后院搭烧烤架烤肉。
于是
来来来,这个肉熟了,不吃就老了,尝尝我调的黑椒酱。
边老,烤肉得先拿肥肉片炼油,不然肉都烤焦了,我来!
很难想象,这一老一小第二次见面,就能坐在一起推杯问盏了。
志同道合,两个同样爱吃的人,顺利建交。
正所谓:识食物者为俊杰,不食食物者亦为俊杰嘛。
当的一声,楚长歌和边老碰了一杯,当然,她是以茶代酒。
以她的酒品和武功,真要在这喝酒,装潢精致的白蔻医馆,怕是就要变成和太师府筑兰苑的婚房一般的废墟了。
既然太师夫人不嫌弃老朽,那老朽就称你一声长歌丫头了。
边老油滋滋的嘴还嚼着一块里脊肉,但吐字却很清晰。
丫头,能否告诉老朽,你之前在醉宵楼救武安侯世子的那一套针法,师出何人?
边老虽只是个民间大夫,但医术高明。
当日世子状况危急,除了宫里的御医,长公主身边的侍卫队也将他一道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