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的最后一缕骄阳把天空照得依旧耀眼,街道边的垂柳细枝一动不动,偶尔吹过一阵清凉舒爽的风,将树影吹成了一团,顺带着把蒙着一层尘土的叶子吹得蔫蔫打起了卷。
眼瞅着就快到了十一,为了迎接祖国华诞66周年,北京从九月中旬开始就加强了空中的交通管制,机场限流的同时限制了飞机的进出。
文常林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订好机票准备回国。因为他和马青在美国的旅游签证只有三个月的期限,若是在国庆期间遇到了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取消航班,或是无限期延后,那么二人可就算是黑在美国了。
文常林可是非常爱国的,有着一颗千真万确的中国心,再加上一个毋庸置疑的中国胃,就算是现在有了一个‘美国人’当儿子,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留在美国这种地方。
然而马青却不以为然,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地来到美国,又好不容易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家生下了一个资本主义的儿子——zameswen(文祖恩)。
如今在洛杉矶这个城市,就像传说中‘天使之城’这般境地享受优越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沾了不少洋气,仿佛是从地狱走进了天堂。
她是宁愿留在这里长毛腐烂,都不愿意再回到国内做个俗人。
“你要是愿意在这,儿子我抱走,你自己就在这呆着吧!”文常林气鼓鼓地冲马青嚷嚷道。
没办法,文常林毕竟是马青的衣食父母,她那点微薄的存款,在挥金如土的美国连养活自己都不够,更别说养活她的儿子zames了。
更何况,她还觊觎着文常林的财产,需要儿子zames去独揽老文家的财政大权。
于是,在文常林打算和她断jue经济关系的威胁下,逼不得已,她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万般不情愿地抱着zames启程回国。
二人在月子中心匆忙地办理了回国手续,又留了两天逛街的时间给家里人买了礼物,才在九月的最后一周结束前,紧赶慢赶地抱着zames,大包小裹地来到了机场。
文常林到上飞机前才敢给文老太太打电话,他是不愿意过早通知老太太的。一是怕马青反悔,二是怕过早通知老太太,她又该为了迎接自己大动干戈,搅得家里翻天覆地。
“妈,我们现在要登机了,明天中午到北京,下午就能到家了,千万别弄得太隆重,文敏和文聪就不用通知了,尤其是文聪,她那么忙,等过两天十一放假了再叫她回来吧,省得来回折腾了!”
“好,好,谁也不叫,那我让常峰去接你们!哎呀……可算回来了!”
尽管文常林试图将劳动力损耗到了最低化,可是文老太太还是激动得半宿没睡好觉。
隔天,天还没亮透,她就起了床,指挥着二儿媳妇小梅和保姆小赵开始分工大扫除,在别墅里‘叮铃咣啷’地忙活了起来。
毕竟是亲妈,无论过了多少年,活了多少岁,也改变不了“日日期盼吾儿归“的情愫。
女人在为母则刚的这一点上,真是亲疏有别。
亲妈永远做不到像后妈那样,在等待儿子回家时,做一个穿戴整齐、闲情逸致喝着下午茶的贵妇。
69岁的文老太太盼子心切,怎么都耐不住性子,操起拖把就和保姆小赵从二楼开始拖地。
老太太一边打扫,一边还不忘记在嘴里咒骂着49岁的儿子文常峰,“你瞅瞅这个没良心的,他妈在这拖地,他就在那跟大爷似的躺着睡觉,你看看他媳妇小梅一大清早就出去买菜了,我这个生的儿子,还不如找来的儿媳妇贴心。”
屋里的文常峰翻了个身,扯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将文老太太的骂声从空气中过滤减弱,一字一句地隔在被子外,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呼呼大睡。
可是文老太太满脑子都是她的儿子和孙子,无法像往常那样纵容文常峰睡到日晒三竿,她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冲进了文常峰的房里。
文老太太站在文常峰的床边掀开他的被子,抓着他的腿就往下拽,“你赶紧给我起来,都几点了还不去机场,你大哥就要落地了!你就是那懒死鬼托生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应儿!”
“诶呀我的妈呀,妈,诶呀,妈啊,我要秃噜下去了……妈!”
见文常峰有些清醒了,文老太太站直了身子,抓起拖把使劲往地上一杵,活生生一副杨门女将佘老太君的气势,“哼,臭小子,再不起来老娘给你拽秃噜皮了!”
“我的老母亲啊,那从美国飞回来的飞机得十多个小时呢,你让我这么早去机场是义务管制交通吗?”
“你想得到美,你有管制交通的能耐吗?我可告诉你,为了我大孙子,就算是让你提前三天去蹲点你也得老实给我蹲着,谁让你生不出来的!”
在隔壁房间装聋作哑了半天的文老太爷,听到这话突然放下了茶杯,走进屋里也冲着文常峰呵斥道,“对,你妈说的对!”
就在双方因为起床问题,僵持不下的时候,“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响起,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妈,我忘带钥匙了。”
一听是二儿媳小梅回来了,文老太太立刻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屁颠屁颠的跑下楼去开门。
老太太对这个二儿媳小梅还是满意的,虽然一直没给她添个孙儿,但不孕也不是一个人的事。
“诶呀,怎么买这么多菜啊?”
“妈,这是大嫂第一次来咱家吃饭,而且她又刚生完孩子,应该多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文老太太看着小梅就高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帮着小梅一起把菜拿到了厨房。
小梅本名叫周红梅,原本也是个农村姑娘,和老文家住在一个屯子里,跟文常峰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19岁就嫁给了文常峰,那时候文常林在城里还没有发势,所以老文家并没有什么钱。
当年作为村花,小梅肯嫁给只拿两只母鸡当彩礼的文常峰,也算是低嫁了。并且小梅数十年来都任劳任怨地跟着文常峰吃苦,所以深受文家二老的喜爱。以至于文老太太现在,逢人就夸她这个儿媳妇比那俩闺女对她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