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与当真又披了蓑衣去补房顶,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挡上那几个窟窿倒让屋里暖和了不少。
慕修颜也没再多话,勤快地在地上铺了席子把杜远亭拖过来,撤换潮湿的被褥,再把高大结实的杜远亭扛回床上去。
杜远亭头一次让人扛着走,他无法动弹的身体压在比自己更瘦小的肩膀上,看着有些羞耻。
扛个人倒不至于累着慕修颜,他像背着个稻草人,轻轻松松转移杜远亭。他正在将湿被褥搭在架子上,何容与便回来了。
慕修颜立刻露出一派岁月静好的表情。
杜远亭默默注意着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
何容与显然早就发现杜远亭清醒着,却一直没有同他搭话。和慕修颜对话时的声音也放到低微和缓,像是有意不去打扰人休息。
杜远亭领了情,闭上眼睛安养。意识渐渐薄弱之前,他仿佛听到那两个人在聊无尽洞天的事。
他这回没做梦,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雨已经停了,灶台前的窗子透进来几丝阳光。
床边坐了一个人,安静得连呼吸也不入耳,好似一只蝴蝶飘飘暂歇于此。
“这哪?”杜远亭问他。
“乘安州,湘潭郡。”何容与答道。
杜远亭不知道要继续和他说什么。
两个人对彼此心知肚明,要问什么要答什么都已经在沉默间过了一遍。
之前离开得那么坚决,可仍会在关键时刻回来相救,杜远亭不意外。
无论行事胜负成败,过后绝却不会得意不会反悔,亦在何容与预料中。
“等伤养好再说吧。”许久后,何容与说着起身。
杜远亭低头看着自己塞着铁疙瘩的躯干。
“帮我个忙。”杜远亭说。
何容与少见他主动提要求,回头:“何事?”
杜远亭:“翻不了身。”
何容与伸手帮他翻了一下,杜远亭像条死鱼似的趴着。
这么一趴,他倒能看见墙角的耗子洞了。
这地方真是比白无谷的山顶小院还要简陋。
“这里原来的住户早已搬迁,我们现在其实是非法征用。”何容与看出他的所想,道,“不过遮掩身份十分方便,暂且可以落脚。”
杜远亭:“你和慕容住在一起?”
何容与:“只他住在这里。”
杜远亭不是很明白。
“我知道远山是因慕容而死。”何容与忽然对他道,“此事尚只有他一面之词,我无法依此做出最好的判断,但在得到其他证据之前,我不会向慕容发难。”
杜远亭:“那事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