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什么地方?”杜萦回嗅了嗅,烟火味直呛鼻子。
“该是到昭烈庙了。”蒋兰宫和他走到街前,果见前方一片红漆高墙,香客出出进进,络绎不绝。
杜萦回仰头望去:“当年咱俩来时,外面断壁残垣,只剩个坟包,如今香火竟这么旺了。”
蒋兰宫拉一拉衣领遮住红印,同他跨进门槛。
“此地本就是君臣合祀,有庙有祠有陵,不过稍作修缮而已。”蒋兰宫说着绕开香火鼎盛的祠庙,只往陵园去,“可见英雄百岁留名处,后人千古常挂怀。”
越走越清冷,人烟寥寥。蒋兰宫停步青冢之前,捻下几片野草。
杜萦回也走上去看碑,忽然听见蒋兰宫说了一句:“‘君臣合祀’。”
“如何?”杜萦回闻声前去,浅握着他的手肘傍靠在侧。
蒋兰宫轻笑一声:“方才来的路上,亚父或许发觉了,此地虽为昭烈帝庙,庙里香火却还不如同地供奉的丞相祠。”
杜萦回默然。
“民望所归,不是功高盖主又是什么。”蒋兰宫感慨,手上轻轻编着草叶,“昭烈帝纵有宏图霸业之志,也不过得了一个家国无望,托孤早逝的残局。”
他说着转了转草杆,叹道:“‘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又岂止丞相一人。”
杜萦回听出了他言辞中的影射。
“你我。”杜萦回问,“谁是昭烈帝,谁是丞相?”
蒋兰宫笑着择了个石墩子坐下,继续编草:“亚父怎知我是含沙射影,而不是无病呻吟?”
“若前生你是丞相,我到不介意功高盖主之说。”杜萦回走来半跪在他面前,“合祀又怎样,合葬也使得。”
四下无人,蒋兰宫抿唇不言,在他吐息间落下缠绵一吻。
蒋兰宫吻过后凝视着他:“若今世我是昭烈帝,我死了,亚父可要帮我照顾好棠儿。”
杜萦回攥着他的手嗔道:“胡言乱语。”
蒋兰宫耸肩不以为意:“亚父才是胡猜胡说,我分明寓意在杜驿与何堂主,你怎就扯到咱俩身上。”
杜萦回这才松了松劲儿。
“昭烈帝终究赢不来天下。”蒋兰宫说着将编好的草虫插在坟茔上,“面对魏军大势所趋,丞相之功,无外乎徒添安慰罢了。”
他挽着杜萦回站起来,十指相扣,慢慢向柏树影中隐去。
那插在坟茔上的草螳螂,随风晃晃悠悠,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