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水流将两人渺小的身影卷去。
“……!”蒋兰宫撑伞的手蓦然垂下,银戒宛如一滴雨水,自高空抛落河中。
瀑布的轰鸣声湮灭了一切。
“杜岸……”蒋兰宫飞落船头,依然望不见人。
他挥手下令:“找!”
水底的俑纷纷出动,密密麻麻汇集成汹涌的黑色鱼群。
沉入景鸾川幽深河道的照泠真火,依然在簇簇燃烧。湍急的水流将它们像河灯一样送向远处,波纹和火苗奇异地共处,这世上无何不可。
将离贯入的伤处向水中释放着烟气似的血,杜萦回松开手,剑身依然深深刺在胸前。
和焚身销骨、云雷骨甲比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痛。
仿佛扎进去以后,不再乱动,也就渐渐地麻木了。
何容与抓着杜萦回不让他太快沉下去,正不知要去何处,忽然感到水中滚来的俑潮。
来不及躲了,何容与引诀,修远剑的羽光分散成无数片向四面八方分散。他低头看看杜萦回,下定了决心,松手任他下沉,自己则秉着修远的光,将那群人俑向远处引导而去。
杜萦回的视野已被阴暗吞噬,此刻顾不得其他。
他听到水上那声模糊的“找”,浅浅一笑。
当初在荆州他也是这么喊的。
焦急、企盼而又濒临绝望。
“说好不走,亚父骗我。”蒋兰宫的传音突然溜进他的脑海,“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还知道你爱骗人哪……”杜萦回想着,尽管知道他听不见。
蒋兰宫的声音威胁道:“你等我抓到何容与,我要把他也烫死铸成铜门,镶在天君殿上!”
“你那门有两扇,这么整还差一扇,算了。”杜萦回贫道。
“我把他腰斩,正好够两扇!”
杜萦回让他给说懵了:“别闹,你是能听见还是怎的。”
蒋兰宫确实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在碎碎地讲:“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许走……不许走。”
杜萦回听着他的喃喃声握住将离剑柄。
——不枉这般以身犯险。
蒋兰宫的声音像一条锁链牵动着他的神志。
杜萦回睁开眼睛,黑暗的河水中点点青火,他忽然看见一个东西从面前坠下。
是一枚银色的指环,在火的映照下闪着光沉落。
杜萦回吐出一口带着血的气泡,握住剑柄的手猛然发力,胸前的剑伤喷吐出浓黑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