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与泼去杯中凉茶:“才比天高,命比纸薄。坎坷一世,在劫难逃。弱冠前后两年间,万要留心。”
杜萦回久久注视着茶杯中的倒影。
何容与放下茶杯,端坐注视着他:“荣华,我本不想把话说得太深,但是,我得告诫你,你已经着迷了。”
杜萦回苦笑。
何容与的话字字敲打在他心底:“你我修炼之人,最忌迷。着迷便成痴,痴过成狂,狂便入魔。万劫不复。”
“我对他不是……我只是赏识他,他是门客,我是主君,怎么可能,不可能。”杜萦回急急忙忙反驳。
何容与看在眼里,心下都懂。
他伸手搭在杜萦回肩上拍拍:“若到时,这孩子撑不过去,你千万……”
“我是他的劫吗?”杜萦回问。
何容与再难开口。
“我是吗?”杜萦回追问。
他记不清自己问了多少次,甚至记不得对方的回答。
何容与是日告辞启程蓬莱,杜萦回倚着门送别远望,胸中久久未平。
他只记得,从那时起,他决定骗自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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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辈子终于在自欺欺人中蒙混过去了。
杜萦回看着熟睡的枕边人,心想前世今生果然非虚,谁是谁的劫难,尘埃落定,无须再辩。
蒋兰宫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劫数也应当烟消云散。
杜萦回一直排斥单弦和魔道,此时忽然想起何容与的话,却开始回想自己与入魔最近的一步走在了哪里。
有没有可能,自己前生真的和魔道相通过。
荆州那一场屠杀,和走火入魔有多大的区别?
如果那算数,便是为了蒋兰宫成狂入魔,不假。
杜萦回起身坐在床边回忆荆州的细节,在此之前因怕入魔,他不敢多想,现在心绪相对稳定,蒋兰宫就在身边,他才决定好好想一想。
蒋兰宫睡着之后不爱动,呼吸也很微弱,杜萦回总是有种恐惧,隔一阵就得试一试他的呼吸脉搏。
于是坐着的时候,一直轻轻握着蒋兰宫的手腕子。
蒋兰宫睡梦中有感觉,缓缓醒了,见他坐在床边,唤道:“亚父?”
杜萦回转身亲了他一下。
“你在想什么?”蒋兰宫问。
杜萦回笑了笑:“我在想,如何化净这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