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小虫在他的心脏上细细地蚕食着,一口一口地咬下去,注入酸酸的液体。由嫉妒引来的悲哀造成的是更加无可名状的痛苦,而且还无法宣之于口。所幸圣诞节假期就在眼前,胡贝总算松了一口气,忙给莫德尔写去了信,约他假期一道回家。
如若莫德尔的回信痛痛快快,干脆利索地同意胡贝的邀约,胡贝也不至于心头动怒。偏偏莫德尔一封回信寄来,里面竟然让胡贝先行回家,他另和维洛有约,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去。这就让胡贝大大恼火起来。他把信纸团一团,扔到背包最深处,跳起来就去买了最近的一班火车,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往勃兰登堡去了。
对于胡贝的突然到来,莫德尔的反应也叫胡贝极为不满,很明显是惊吓大于惊喜:
“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我和维洛都订好下午的车票了。”
胡贝整个人都恼怒透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何谓妒火中烧。莫德尔漫不经心的话语和并不过分欢喜的神情都像冰冷的匕首,深深刺进他的心脏。他嘴角扭曲着注视着莫德尔,终究没控制住自己,发出了一声冷笑:
“难道天下之大,你能到的地方我反倒不能去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
莫德尔打量了胡贝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番含着酸意的话。看他冬日时节一头汗水,或许是旅途太过劳顿了。想到这里,莫德尔那素来明亮的眼睛忽然有一阵模糊,他连忙用力眨了眨,掩饰地笑了笑,伸手去拿胡贝的行李:
“我先给你找间旅馆住下吧,我们的火车要快到晚上才出发呢。你正好能休息一阵。”
见莫德尔态度坦然,胡贝的疑心渐渐释去了许多。他飞快地夺过莫德尔手中的箱子,像平常那样朝他笑起来:
“哪能让你帮我拿?少不得我受点累自己拿喽。”
“还有精力贫嘴,看来是不累。”
莫德尔笑着往胡贝的肩上捶了一记,顺势漫不经心地把自己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踢到一边,以免挡路。看到那齐齐整整的箱子,胡贝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像被风吹着的树叶,在空中飘忽不定地飞舞着。
“你们去柏林住旅馆吗?那可不便宜。”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胡贝的脚步却越发虚浮起来,好像脚尖也在空中浮动。
“我在维洛家里借住几天。”
莫德尔不当一回事地摆摆手,全然不知道胡贝的一颗心现在已如强弩之末一般,砰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胡贝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反复颤动着,如同一根悬挂着无数沉甸甸熟透果实的树枝,摇摇颤颤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难以被旁人觉察。
最终他的双唇也不过是偶尔激烈地颤了两下,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啜泣。他瞪着莫德尔坦然到残酷的背影,暗暗做好了决定:
他是决不会让莫德尔和维洛一起去柏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