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模模糊糊地醒来时,有种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感觉,右手动了动,忽地触到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微微侧头,就看到顾尘握着自己的手,撑着额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双眼轻阖,眉头紧皱,哪怕是睡着脸上都隐隐透着丝丝戾气,黑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而被阴影笼罩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看到这,梁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个人,从她昏迷到现在,一直都守在自己身边。
只要一想到这,她心里就酸酸涩涩的,仿佛喘不上气来一样。
想要抬手摸摸他,却不料手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那眼里一片清明,根本就不像睡着了的样子。
“小七,你醒了?”
他似乎很惊喜,眼底迸发出了一阵明亮的光。
“嗯。”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一看到他,不知怎么,梁白就想和他撒撒娇,朝他伸出双手,她轻声道:“顾尘,你抱抱我。”
顾尘瞬间红了眼眶。
俯下身,双手微微颤抖着把这个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孩儿揽进怀里。
“小七。”
男生把头埋进女孩儿的脖颈里,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滑进了女孩儿的脖颈里。
察觉到了肌肤上温热的液体,梁白反手抱住他,眼里迅速地染上了一层水雾。
“顾尘,我饿了。”过了好一会儿,觉得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才软软地道。
顾尘起身,把她扶了起来,把枕头放在她背后,让她靠着。
按响床铃,通知医生和其他人梁白醒了的消息,然后揭开放在床头的保温壶,倒了一杯鸡汤给她。
“这是慧姨送来的,每隔三个小时就换一次,为的就是能让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可以喝到热的。”
顾尘解释了一下这鸡汤的出处。
梁白喝了一小口,而后弯起眼睛愉悦地道:“好喝!”
“对不起。”他突然对梁白说道。
梁白怔了怔,但很快就猜到他为什么和自己说对不起了。
“不怪你的,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话叫顾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自责,如果他那天没有发什么脾气离开,而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天的事?
他总是觉得阿九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太多的位置,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她把阿九看得这么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九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甚至为她挨了一刀,那天如果不是有阿九在,他根本就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
拿手勾了勾他的衣角,梁白仰头对他笑了笑:“阿柔姐姐他们应该要来了,你去浴室洗漱一下吧。”
顾尘在医院守了她那么久,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一会儿钟柔他们到了,被他们看见,难免会觉得有些尴尬,况且,她才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呢。
顾尘摸了摸她的头,便起身往浴室打理自己去了。
果然,十分钟后,得知消息的钟柔和楚铭翼几人就到了。
彼时,姜厉正在给梁白做检查。
楚铭翼一进来,就逮着姜厉问梁白的情况。
翻了个白眼,姜厉头也没抬:“没看见我正在检查吗?”
钟柔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先安静下来,让姜厉检查完了再说话。
片刻后,姜厉直起身,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恢复得还不错,过两天再检查一遍,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他对梁白脸上的那道已经结疤了的伤口视而不见。
虽然一开始他就说过,梁白脸上的伤会留疤,但看现在的情况,恐怕是不会了——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过多的兴致去打探为什么现在结果不符合他的预料。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都不想被人过分深究。
楚铭翼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放心得很,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他来接手梁白的伤了。
“阿九呢?它的伤怎么样了?”
这话一问出来,他就得到了一个死亡凝视。
“医者父母心,你好歹也算半个兽医,既然都接手了,自然要有始有终。”楚铭翼淡淡一笑。
姜厉:“……”
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猫早就没事了,多注意点,别让它崩了线就行。”
姜厉忍着脾气道。
“如果哪天你当医生混不下去了,改行当兽医也不错!”
楚铭翼这话说得十分诚恳,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他着想的样子。
梁白歪了歪头,觉得哪里怪怪的。
恰好这时,顾尘从浴室里出来了。
见小姑娘一副疑惑的表情,他径直走过来,坐到床边。
“没什么问题了吧?”他低声问道。
梁白笑眯眯地点头。
至于姜厉,早就被楚铭翼给气跑了。
“姐夫,你刚刚是故意说那些话惹姜医生生气的吗?”
梁白抬头问道。
楚铭翼抱着这几天总是惦记阿九的儿子到床边看了看,闻言随意地应了声。
钟柔笑着给梁白倒了杯水,和她解释:“姜医生是你姐夫的朋友,说话就稍微放肆了一些。”
这何止是放肆了一些,简直就是在姜厉的暴走边缘来回作死。
不过,也正是因为两人多年好友,楚铭翼才会说话无所顾忌,一来是不想看见姜厉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二来,也是不愿他沉溺于过往。
梁白赞同地点点头。
这位姜厉医生,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兴致缺缺的,好像早就看破了红尘,保不齐哪天就要出家当和尚了。
只有碰到楚铭翼的时候,脸上的淡然和厌世才会破功,才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情绪起伏。
钟柔没多说,她也就没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说不定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过往。
说了一会儿话,梁白就感到疲累了。
楚铭翼和钟柔见状,嘱咐了她一些话,就离开了。
有顾尘在这里,他们并不担心梁白的安全。
“你先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的。”顾尘轻声道。
梁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都困得睁不开的眼又撑开了一条缝。
“我、我脸上的伤口,是不是很丑?”她揪着顾尘的衣角,迷迷糊糊地问。
到现在,她才想起自己的脸上当初是挨了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