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谁见过鬼?你信吗?”
“只是问问,我不迷信。”
“心中有魔就是鬼,心中无魔便无鬼。你敢租吗?”
“你说得对,心中无魔便无鬼。没什么敢不敢的,有鬼更好,那样我就没那么闷了。”
谈好租金,李心妮把房子租给了这个红脸男人。
李心妮登记租客一些基本情况,得知这个男人四十八岁,外地人,姓安名九,是个云游四方的风水师,此次来到烟鼓市,准备在这里长住,开展相墓相宅择日等业务工作。
第二天早上,李心妮来到老宅,把一串钥匙交给先她而至的风水师。风水师开来一辆灰色的本田车,车有些年头了,褪色的车身喷着太极八卦图,注有电话号码。风水师的先带来的行李不多,就一个棕色的皮箱和一个鸟笼。
把行李搬进院子,风水师把鸟笼挂在西北面一根低垂的木菠萝枝桠上,然后掀开鸟笼的布罩,放出一只拳头大的黑鹦鹉。那鹦鹉拍打着翅膀冲上天空,在房子周围盘旋了两圈,最后叫着落在挂鸟笼的那根树枝上。
李心妮心奇走上前,那鹦鹉不害怵,看着李心妮说,老板你好。李心妮想回话,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又怪又陌生,像一个少年的话音,绝非租户的口音。
这声音从那里来呢,身边也没其他人,迷惑之际,“老板你好”的声音又响起。李心妮蹊跷地东张西望。
我家鹦鹉师兄向你问好呢,旁边的租客指着鹦鹉对李心妮说。李心妮这时才回过神来说,你好鹦鹉,你好鹦鹉。鹦鹉说,我有名字,请叫我小白。李心妮更是诧异,你那么黑,应该叫小黑,为什么叫小白呢?鹦鹉说,我一直认为白是黑的别名,我喜欢别人叫我别名,就这么简单。
李心妮没见过这么聪明的鹦鹉,觉得这个租客非等闲之辈。她忽然想起刚才安先生叫它鹦鹉师兄,觉得不可思议,对鹦鹉说,安先生叫你师兄,你应该叫他师弟,你们这种关系太奇怪了?鹦鹉说,我跟师傅学艺36年,师弟也跟师傅学艺36年,虽然他的年龄比我大那么一点点,身材也比我大那么一点点,但是,不管是谁,必须尊师重道,讲究先来后到的门规。我早他一天拜师,他得叫我师兄,就这么简单。
这只鹦鹉爱说风凉话,李心妮甚是喜欢。李心妮和鹦鹉对话的时候,安先生把行李箱提上二楼的卧室。不一会儿,他下楼来到鸟笼前,从兜里抓出一把生瓜子放进笼内的食槽里,并往水槽里添上水,然后招呼师兄进笼吃早饭。
鹦鹉进笼后,李心妮夸赞了鹦鹉一番,趁机请安先生断一下老宅的风水。安先生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条黄色的小方巾,摘下眼镜,哈了哈镜片,擦拭沾在上面的灰尘,然后戴上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兜圈,之后在另外一棵木菠萝下停下来。
安先生对一直尾随的李心妮说,你家院子里的两棵木菠萝长多久了。李心妮说,有五十多年了,是我的家公小时候种的。安先生突然压低声音转移话题说,我师兄刚才说我什么坏话没有?
李心妮觉得好笑,对他摇了摇头。安先生瞥了一眼两丈开外的另一颗果树提高声音说,房东,你觉得这两棵果树会影响你家的风水吗?
李心妮应道,这话应该是我问您才对。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有树的院子还是没有树的院子呢?问完,安先生又压低嗓音说,你确定我师兄没讲我的坏话?
当然是有树的院子了,李心妮说完不禁望向别处,回头低声回答,我确定你师兄没说你的坏话。
这样看来,你家宅子风水没什么问题,安先生释然道。
李心妮接着问,我猜您早已听闻我家宅子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说真的,你不怕吗?
安先生苦笑着说,房东,你这话太伤人了,我跟各种妖魔鬼怪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知晓他们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秘密,能和他们友好往来,称兄道弟,怕是万万不可能的啦。不瞒你说,我每到一个地方,专门找别人不敢住的凶宅住下,多认识几个有意思的鬼怪,也不枉我颠簸一生。我非常感谢你把房子租给我,并且不打算隐瞒实情的好意。
李心妮听了安先生的话,觉得新鲜又意外。心想,希望这个安先生别撂大话,像其他人那样,住不了几天就找个鬼上墙的理由搬走,要么行李没拿,偷偷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