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 / 2)

作恶[刑侦] 碧海成桑 2521 字 2020-12-25

季蘅担心自己的情绪暴露,死死闭着眼睛,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滑落。

钟瀚亭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来,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阿蘅,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

他以为她是因为被烫伤所以流眼泪,把罪过通通揽在自己这个出馊主意的始作俑者身上。

季蘅听着他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多,是疼也是喜悦:她的爱人一直在等她,现在,他找到了她。

清禾苑的佣人们最近发现,少夫人的笑脸越来越多了。她不再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常在花园里晒太阳,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主动和他们说说话。

这种稀奇的情况前所未有。

钟瀚亭当然是最开心看到这一幕的人,他开始提早回家的时间,并惊喜地发现季蘅渐渐会等他一起用晚餐。

他想自己一定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在季蘅邀请他同塌而眠时恍然发问,被她一句“我们是夫妻啊”迷得乱了神智。

季蘅便有了自由,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普通夫妻,妻子陪伴丈夫,体贴家庭。

所以这段时光钟瀚亭有多快乐,他发现真相时就有多愤怒。

可他最初是不愿去接受这一切的,他在心里给了季蘅一个机会。

爱不同于别的情感,它是需要呵护与陪伴的。换言之,脆弱的承诺远不如咫尺的缠绵,钟瀚亭总是坚信自己能让季蘅爱上他的。

但他的信任终究是落了空。

一本本子记完,冯定川和季蘅旧情复燃乃至情意更浓。

原来她所有的快乐和体贴都不是为他而产生的。

他打造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在他们约会的中途出现,把惊讶又恐慌的尚未反应过来季蘅粗暴地带回,给笼子落了锁。

季蘅哭着闹着,他也充耳不闻。

季蘅说,“我恨你。”

钟瀚亭也觉得无所谓了,“阿蘅,死的却是狗。”

她情绪大起大落过后,哀求他放自己出去。

钟瀚亭隔着笼子漠然地看着她,“永远别想。”

这样的感情太累了,钟瀚亭作为绝对掌控者,也不能不为之伤神。季蘅在行动上处于被他碾压的弱势,而在情感上输得一塌糊涂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心病怎么愈合?他想起钟靖问过他的问题。

心病好不了的。

他在一日一日的失望与绝望中消耗对生命的留恋,近在咫尺的人却总离他越来越远。

“我希望你记得我,不管是恨也好怨也罢,你一辈子都别想忘记我。”

季蘅是十分惊诧地看着桌边被倒空了的瓶瓶罐罐的,可对他的话却没有特别的反应。

钟瀚亭唇色苍白地靠着床檐坐在地毯上,“阿蘅,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啊。”

季蘅难得没有冷嘲热讽。

她上前两步,在他身边坐下,平和地回复:“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做了选择。错的不是我,是你啊。”

“你会后悔的。”钟瀚亭笑起来,“我死了,会让你觉得悔恨和愧疚吗?”

季蘅似乎是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她摇摇头,“不会的。”

他咳嗽了几声,怅然地偏过头。

“很多年以前,我见过你,比我们认识还要早。”

季蘅睫毛颤了颤。

“那时候学校刚开学,我是纪律检查员,专门帮老师抓那些迟到后翻墙溜进来的调皮蛋。那天我照样在墙角等,听到一个女孩儿在笑。我很好奇,然后就看到你从墙头冒出来。你那天……扎着高马尾,那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都没有你耀眼。你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棉花糖,所以翻墙时有些吃力。”

季蘅一怔。

钟瀚亭忆起少年往事,脸色愉悦鲜活了许多。

“按理说我应该制止住你,记下你的名字到主任面前好好告个状,但你笑得那样好看,我也不忍心了。阿蘅,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除了你没有别人。我可能不太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我没办法失去你。”

季蘅似乎是想起来他说的这一天,阴沉的脸色又被黑雾遮盖了很多。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

钟瀚亭虚弱地仰头靠在床边,他问:“你呢,你有没有在哪一刻,对我有过半点真心?”

季蘅撑着地面站起来,背对着他。

十余年的相伴,他们早就变成了最熟悉彼此的人。草木无心,人却不可能无情。

真的没有动过心吗?季蘅抬手抵在胸口。爱情里也分先来后到,有些人不在意,有些人却一心固守。他们连一个美好的开篇都不曾拥有,往后的一切又怎么能毫无芥蒂地展开呢。

“那一天……那天阿川第一次挣到了钱,跑了很远去给我买棉花糖,我一直在等他,所以迟到了。”

钟瀚亭睁开眼。

“他送我来学校,让我踩着他的肩膀翻围墙。棉花糖不好吃,又甜又腻,但我却很开心。”

“我知道了。”

季蘅走了几步,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你……叫家庭医生了吗?”

“嗯。”他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

“嗯。”

季蘅关好门,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熟练地给自己的笼子落锁,开始她日复一日的枯萎等待。

钟瀚亭盯着天花板,感觉世界在缓慢旋转。

对她的爱到底是种什么存在呢?

因为一眼的动心,便惦念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是因为身边有她,才能勉强抑制心里的反常情绪,她本来是他的救赎啊。

她少女时的笑颜和活力给了冯定川,如今的冷漠与死寂给了自己。有些爱让她快乐,有些爱只会让她痛苦。她明明救了他,恩将仇报的却是他了。

他孤注一掷,临了还在期待她的选择,甚至只要她说一句“有”,他都愿意为了她活下去。

“原来从头至尾错的人都是我。”

钟瀚亭倏然长叹。

一个笼子困住了她,笼子外的人也没能有自由。

-

季蘅是在鸣笛声与车灯交织中惊醒的,她起身往窗边看,外面嘈杂吵闹,庭院灯光全开,照得如同白昼。

开锁的声音响在耳畔,她一回头进来的却是钟靖。

“……怎么了?”

钟靖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沉稳寡言的人,此刻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苍老了十岁。

“瀚亭啊……他走了。”

季蘅没反应过来,“他去哪里了?”

“去了一个不会再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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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