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娘进了后院在拾掇院子,康大山一回来,她就听到音儿了。不过,外头一群人在,她要是出去了,少不得被人堵着问东问西的,她就没出去。
这会儿看到大哥被二哥和三弟扶着进来,他走路还是东倒西歪走不成直线的,召娘不由得愕然道:“大哥这是喝了多少?”
要知道现在还没有白酒那等高度酒,时人常喝的也就是米酒、果酒。像今天她在王家也就喝了口果酒,前面顶多是弄些米酒喝,度数不算高,喝成这样肯定是喝了不少。
康大海和康大河也不知道他怎么喝了这么多,只能不吭声,准备扶着他往屋里去,却见他们的娘蒋氏出了屋子。
蒋氏头发也没梳理,脸色不大好地看着康大川,没让康大海和康大河送康大川进屋子,黑着脸吩咐道:“就把他丢在院子了,给我打盆水来。这是几辈子没喝过酒,喝成这个鬼样子。去别人家做客,有点规矩没点规矩的,竟然敢吃酒吃醉。”
她回来的时候,可是特意交代过让他少喝点,早些回家的。他倒好直接喝得烂醉。
若是在平时,康家算得了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去王家喝喜酒也只有低头敬人的份儿,哪敢喝成这样子。康大川又不是那等贪酒的酒鬼,肯定是被别人灌成这样子。
家里还没怎样呢,就被人灌酒灌成这样子,不是蠢就是心里轻狂到没边,谁递的酒都敢喝。
康大海和康大河看到蒋氏生气了,也顶多是把康大川放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可不敢给她打水,明摆着她这是要泼大哥康大川一脸水的。
康大海一向机灵,看蒋氏生气,自己不敢劝说,忙冲召娘使眼色。
召娘刚惹了她娘,得了她娘两吊钱的私房钱,这会儿上前劝指不准要吃挂落。她还在思考怎么劝说的时候,蒋氏已气不打一处来,骂着康大海和康大河不听她的话,要自己动手打水了。
康大川全然不受这些争吵的影响已睡了过去,蒋氏这下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召娘这下也顾不得想怎么说话才能更好地救下康大川了,生怕蒋氏气得很了,冲动之下真的给康大川一盆水。
她直接上去抱住蒋氏道:“娘,娘,大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现在醉得不省人事,给他盆水,他也冷静不了,说不定还起了病。他遭罪,您心疼,何苦来哉?”
蒋氏推不开她,只能咬牙切齿地骂召娘道:“你就这么,这么拦着我,护着他们吧。”骂了召娘不过瘾,又骂康大海和康大河,“还有你们两个,别当我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跟你妹妹使什么眼色,有本事自己来。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你大哥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没怎样就轻狂得没边儿了。你们要是敢,趁早都给我窝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没得到时候惹出了祸来还不知道咋回事儿?自家几斤几两自家不清楚嘛,逞什么能,装什么排场?”
召娘等蒋氏将肚子一股子火骂出来出了气,才放开她,给她搬了个椅子,安抚她坐下,给她打了洗脸水洗了一把脸。她看蒋氏没那么生气了,忙对康大海和康大河道:“还是扶大哥进屋吧,太阳不大了,外头有风,吹出病来了。”
康大海和康大河看蒋氏没那么生气了,才敢扶着康大川进屋子。
蒋氏看他们走了,狠狠地瞪了召娘一眼,不高兴地道:“要不是我力气大怕伤到你,你看我不一把推开起,扇得他脸肿得不敢出门。”
这话召娘也就听一听,哪有亲娘不疼儿子的,尤其蒋氏这种心心念念都是丈夫儿子的女人。
召娘只管笑,等她擦了脸,把水泼在院子里压尘土,又去找了把梳子开始给蒋氏梳头。
“大哥不是那等心里头没有成算的人,这不也是第一次自己去人家吃酒,只怕是被人劝得狠了,不知道怎么应付。以往可是跟着俺爹的,他都没喝多过。”召娘说着话替康大川找补,看蒋氏还是一脸忿忿,索性不再说了,免得再激出她的怒火来。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蒋氏午睡那会儿发生的事情,“……来了两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带着蜜篱,一直没看清楚长相……买了很多吃,喂马……黄捕头说他们骑的是军中的好马……他们说是去灵山寺拜会智忍大师的。”
蒋氏听着她慢慢悠悠的话语,闭眼感受着召娘给她按摩头皮的舒服,内心因为儿子不知轻重而升起的焦躁情绪也得到了抚平。
她问道:“一直没有报姓名,还没打人吗?”
召娘点了点头,开始给蒋氏梳发髻,说了自己的猜测:“他们一来就问了镇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刀哥含糊过去了,他们就没再问。早些时候不是说那桩子事儿关系到一个大人物,不让咱们说了。娘,你说是不是和那些事儿有关系?”
蒋氏没让她梳什么花样,只让她简单绾个纂儿就醒了。听了召娘这话,她思量了下道:“这就难说了。贵人的事儿,咱们小老百姓就是听到了也早就不是原样子了,不知道荒腔走调成啥样子了。只要不牵连到咱家就成了。”
也只能如此,这种事情有本事的管中窥豹,没本事的就是盲人摸象,也不知道摸出个啥。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被她谈论的男人却在讨论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