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峙着,前院突然打发人来了,说许家老封君打发人来问康家这边可得了空,若是得了空,就去寺里吧,有事相商,还特意提了让蒋氏和康召娘也过去。
谢婶子被自家婆婆下了脸面,也不欲叫蒋氏和康召娘母女继续看自家的污糟事儿,忙道:“既然老封君打发人来请,肯定是要紧的事儿,我这厢就不留你了。”
纵是经了谢老太太这么没体统的一闹,蒋氏觉得尴尬,却还是脸上挂着笑,好声好气地跟谢老太太辞别,准备往灵山寺去。
谢老太太听了二人的话,冷哼一声,瞥了从她跟前低头经过的康召娘一眼,嗤笑一声道:“真是厉害攀了高枝。走路看看脚下,出门照照镜子,别叫什么人夸了一句,就觉得自家长得多人才。攀龙附凤嫁高门,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命。”
这话不但是阴阳怪气,还是意有所指。
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谢婶子听了差点背过气去,按捺不住情绪,骂谢娇娇道:“还不下来,让你奶抱着,累坏了你奶,哪个赔的起?”疾言厉色地骂了女儿,又喊使女收拾肉丸子,冲娇娇喊道,“不是要给你奶装肉丸子吃吗?去装,把你娘身上的肉都割下来做成肉丸子跟人吃。”
这话说得又急又重,弄得蒋氏一肚子气也只是回头看了谢老太太一眼,没有在谢婶子院子发作起来。
谢老太太被谢婶子这么阴阳怪气地影射了一通,心里极不高兴,丢下谢娇娇,一拍大腿就开骂了:“你说谁呢?割你肉给谁吃?我看喂狗,狗都不吃,嫌你是个黑心烂肠子的。常兰英,你个拜门子媳妇,整日在我跟前装贤惠,背地里骂我老不死的,你以为老娘不知道……”
眼瞅着要打起来,蒋氏看康召娘脚下迟疑,伸手狠拽了她一把,瞪她一眼道:“你耳朵长恁长。还不快点走。”
出了后院的门,两人还能听到后院的叫嚣声,不过谢家房子盖的时候特意找人看过,出了后院也只能听到后院有吵吵声,具体骂什么吵什么却听不清楚。
她家开着脚店,前头卖酒后头住客,住客的院子又挨着自家的内院,为了私密特意这么建的。
好处是有,坏处眼下也显现出来来。
谢叔也听到了后院的吵吵,却不大在意,还要拉着康大山继续喝酒。
蒋氏看了谢叔一眼,动了动唇却没说他娘在后院干的那些叫人生气的事儿。毕竟谁家内院的事儿愿意传出来叫人看笑话。
康召娘却不忍心叫谢婶子一个人苦捱,自毁道:“适才吃饭的时候,我逗娇娇玩,没个轻重弄哭她了。刚好阿奶进了后院瞧见了,这会儿正骂谢婶子呢。都是我的错,谢叔,您替我跟阿奶说说好话,叫她别生气了。”
蒋氏听得这话,忍不住皱眉,横向康召娘让她闭嘴。
康大山也有一瞬间没了声响。
谢叔又不是个笨的,如果是个笨的也不会把脚店开得这么好。他络腮胡子都难掩脸上的尴尬之色,却陪着笑道:“这话说的忒外道,你谢叔,我可不爱听。”
康大山出言训斥康召娘道:“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话,有你说话的地儿吗?”随之又骂蒋氏道,“看你教出来的好闺女,没大没小,没个体统的。”
康大川和康大海也是面有尴尬之色,垂眸不说话。
蒋达看气氛不对,有些诚惶诚恐的不敢动作。
康大河有些疑惑地看着康召娘,他深知他这个阿姐一贯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突然这么说,那谢婶子怕是被谢阿奶欺负得狠了。
他可是见识过婆媳斗法的,要知道蒋氏也不是回回都胜利,尤其是康大河几个还小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没被吴氏欺负得撞墙。好在康大山及时发现了这等不好的苗头,给与了她十分必要的维护。
那几年,蒋氏养孩子挣钱忙家务事,还时不时地被后婆婆找麻烦,真的是觉得日子没法过了,总是要钻牛角尖。
她有时候回想起那些日子,总是忍不住感叹,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康家人明显感受到了谢家内院有不大好的事情发生,大家互看一眼,却谁都不敢提召娘在康大山面前说话。
还是谢家的老大谢东来开口劝道:“康叔,您快别骂了妹妹了。她也是好心的。”
谢西回张了张嘴,看了康召娘一眼,到底没出声,只看着脚尖。
而谢家的老三谢南来已经麻溜往后院跑去,谢叔还没反应过来,谢东来忙推了谢西回一把道:“快去追他,别让他犯了倔。”
谢南来犯了倔会打人的,若是平辈也无妨,不过是起了争执,可若是碰了阿奶,那就是大不孝,传出去可是要人命的。
谢西回脚下不敢迟疑,忙追了上去。
康大山趁此机会,向谢家人辞行道:“许家老封君相请,我们就不在这里逗留了。”
康家的车没有卸下来,谢叔死活不让他们带着去灵山寺,喊了谢东来要送他们上山去,被康大山拒绝了,到底赶了自家的牛车上山。
他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不会留宿。一旦留宿,明日下山也是麻烦,骡子车就麻烦您照看着,我们赶着牛车上去,也方便得很。别让东来跑来跑去的,等会儿再走下来,不够费事的。”
谢叔见他如此恳切,只得作罢,带着谢东来将康家人送出老远来。
等谢家人看不见了,康大山才问蒋氏道:“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