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分了家,公婆自己住。他们老两口愿意帮谁,而他们这些当子女媳妇的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再说,当年分家的时候,老两口不顾及他们的脸面,先是要跟着老小子一家子过。后来弄得大家都没脸面,老两口吃了些亏,又嚷着要分出来单过,让他们对粮食。
吴氏早些年因为没生儿子,腰杆硬不起来,在公婆面前说不上话。等生了儿子,公婆又有了稀罕的孙子孙女,他们家也一样不讨喜。她也习惯了,就不往前凑。
吴氏听蒋氏这么问,低声道:“两口子一早起来吵架摔锅摔门,田也不种,都走了。爹娘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好端端的田就那么白丢着吧。不看两个大的,也得看两个小的脸面,总不好叫他们饿着。”
她还想着替公婆捂嘴,不叫蒋氏生气。
说完,她又奇怪,问蒋氏道:“你是咋知道的?”
蒋氏知道爹娘还是帮老小一家子干活,气得头发都要着火了,吹胡子瞪眼道:“老小家的那个跑我家里说伤到了腰干不了重活,打发爹娘给他们种田,我这不就过来看看。你说他们心是怎么长的,爹娘都几十几的人了,还刻薄着他们下地干活养活他们那一家子懒货。大哥也不管管。”
这事儿咋管,根本管不了。
吴氏知道蒋氏因为康家家里头富裕,经常往娘家捎带东西,能在娘家兄弟几个里面说得上话,可有些话她是说了,却也不过白说。
在冯氏等人眼中看来,蒋氏是有钱,可那又怎样?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谁,说两句又不会要命,理会能多干什么。理会多了气自己,福享不到,罪还得自己受。
论理说,蒋氏这话就不该在吴氏跟前说,还呛呛。她毕竟是娘家大嫂,除了生育上叫人说嘴,平时待公婆也是极好的。蒋氏心里不痛快也该当着冯氏的面说,不该对她这个嫂子说什么怪话,还挑自家长兄的理儿。
吴氏感激蒋氏当初在她连生几个闺女的时候待她不错,从不挑她的过。她叹气道:“能不说嘛,不是没用嘛。以前你大嫂我肚子不争气,生了一窝闺女,谁也看不起,你大哥说话也没说个听。如今又分家了,说的多了,还叫人生气不痛快。”
蒋氏也知道这事儿根源不在大哥身上,而在弟弟蒋冲和爹娘身上。蒋冲已经懒到跟你论蹲,说得狠了玩失踪,能一天不吃饭出去躲着。爹娘又是心疼孩子的性子,根本狠不下心来治他们,一直就这么跟破棉花套子似的一拉大长地拖着。
蒋氏吐了口浊气,把冯氏在自家干得那些没皮没脸的事儿,吐槽给吴氏听:“你说她是咋想的?她脑子咋长的?咋就跟咱们不一样?是娘生爹养的吗?真是叫人说出不个好来。”
吴氏听完她的抱怨,捡好话道:“她还是小没经过事儿,总觉得有人担子呗。你也别生气,值不当的。上集不是说要弄凉皮摊吗?啥时候?”
蒋氏捶了捶腰道:“昨天烧香看得日子,这个月初九。”
吴氏算了下日子道:“这日子还不错。到时候不算忙,我去给你家帮忙。”
蒋氏又说了两句,洗洗脚,准备去蒋冲的田里看看爹娘。
吴氏喊了苗娘,也就是召娘亲三姐,让她别忙自己田了,带着蒋氏去阿爷阿奶那边看看情况。
蒋家的田不是连片的,吴氏家分了村东北这一片三四亩水田,距离村子比较远些。而蒋冲两口子分的田挨着村子,在村西南。所以蒋氏要去看爹娘,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
路上正农忙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熟人,都站起来跟她说话,问她咋这个时节来了。
蒋氏总不好说,自家弟媳妇好吃嘴跑到自家去闹了,只含糊说一声,昨天去灵山烧香了,给爹娘捎了些东西,送过来。
这话一听就不那么真心。
毕竟眼瞅着就要过端午节。
这一带的规矩,都是过了端午,闺女来娘家走亲戚。左不过三五天的事儿,却等不及专程来跑一趟。
有知道情况的,已经猜测她是听到什么闲话了,来娘家看看爹娘,给爹娘撑腰来了。
有些心存看笑话的,还故意挑破那层窗户纸,笑道:“你这当闺女当姑可真是少有,大忙天来帮着插秧干活。”
蒋氏懒得理会,却耐不住有人爱说嘴。这人又不是冯氏,是自己的亲弟媳妇,便是再生气,搁外头还想着替她捂捂嘴,不叫人笑话。她听了这些刺儿的话,也反唇给了人家一个没脸,弄得人家拉着脸说“好心被驴踢”。
蒋氏气哼哼地带着苗娘往村子里去,只是他们二人还未到村口,就听见有人喊道:“哎呦,这不是金山叔家的三闺女吗,赶紧的,你来的正是时候。”
蒋氏一看是出了五服的堂哥,蒋阳,忙问道:“阳哥,咋啦?”
蒋阳道:“你爹摔了。赶紧套车去镇上请大夫啊。”
“啥?”蒋氏闻言,打了个激灵,要进村看她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