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财打量了康大山一番,压低声音道:“咱们东家重名声,收了你这方子,传出去叫人拿住了把柄怕是不好。若是你愿意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周旋周旋。”
康大山不懂官场那一套,听连财说许家收了他的方子有风险不免打起了退堂鼓,又听说许家兴许愿意花钱买,心里不由得疑惑道:“这是何道理?”
连财其实对他这个提议十分动心。他为了做素油的生意,特意打听过康家那辣条这些天的销售情况。一天销售三五十斤不是什么难事儿,这还是没铺开卖,若是铺开卖生意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连财低声与他如是如是说了一番,无外乎朝廷倾轧罢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人拿着你的好心当黑砖朝东家心窝子里砸。要是论买卖来算的话,这个风险就小一些。”
康大山有些见识,但见识也只是在买卖和小生意上,对这些官场规矩完全不懂。听愣住了一会儿,他还算稳妥,没着急,而是开口道:“刚才我也跟老弟说了,是想求小儿子能进府城的书院读书,两个大儿子能跟着你们东家这边的掌柜学点本领。要是卖方子的话,这话还能提吗?”
连财笑着拍拍康大山的胳膊道:“我知道老哥这不是钱的事儿。咱都是当爹的,老弟理解老哥的想法。这事儿我先帮你问一问,成不成还得看东家的。”
康大山笑着道:“是这个理儿。那就劳烦老弟了。”
两人分别后,康大山径自回家,跟家里人感叹了一番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随时都要防备被人揪住小辫子。活得虽然体面,但也是小心谨慎得很。
而连财这边,脚下踟蹰片刻,本是要回家的,却转道去了许家。
许家宗房在府城,老家这边的管事儿的是许成方的爹许克松。许克松也是读书人,只是年少时轻狂坏了腿脚,不能科考,这才在家打理庶务。
他听了连财的来意,没当即应话,打发他先回去,寻来许成方问他对辣条是怎么个看法。
许成方不知道许家要将辣条方子送给他们家,还以为是素油的生意。素油的生意,他听连正提了一嘴,不过家里的经济庶务,他一想不操心便没多嘴插话。
如今他爹问了,他笑道:“那东西当下酒菜零嘴吃还成,上不得桌面。不过,我听连叔家的阿正说,生意这才开始算是极好的。我和他们约了初七早上去取货十斤,拿去府城书院,让同窗们也尝尝鲜。”
许克松看了儿子一眼,没嫌弃他话多,简短吩咐道:“你下去吧。好生读书,与同窗交好,莫要胡闹。”
许成方轻“嗯”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地退了出去。
许克松唤来小厮,让小厮去了康家杂货铺子来买辣条。
康大山还以为第二日就会有回话,结果第二日还是没信儿,心中不免忐忑。
不过,眼下正过节呢,日常琐事却不能不做。
论说按照往年这个时节,五月初六,蒋氏该带着召娘去娘家走亲戚的,但是今年除了这等事儿。蒋氏心里有疙瘩,而且礼也送过去了,便没殷勤上门。而是和召娘一道张罗着在做些辣条,反正现在和许家谈方子的事儿还没有眉目,说不准人家觉得方子根本不足一提,就稳住心神自己慢慢做。以经营来促成生意,也未必不是一个法子。
转眼就到了初七,许成方来取辣条,却比原来订的十斤又多了二十斤。也亏召娘准备的多,不然还真不够分,因为许香那边又来拿了一回货。谢家让老赵头帮着捎带了五十斤去,说是留一部分,一部分送到谢大姑的脚店去卖。康大海和康大山去别的市集赶场子倒是没买,因为许香已经打过招呼了,她已经寻人联络了周边的脚店和一些铺子,打算按照召娘家提供的思路,将这附近一带辣条销售给占了。
召娘对生意并没有太多心得,属于被动型,人家买就卖的那种,对于开拓市场这些也没太多想法。康大山是觉得人手不够,而且自己不像许家这么在当地是地头蛇,所以就没和许香在这一带争利。但是召娘却佩服许香胆大心细,还卖力,不然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和周边一些铺子联络上了。
对于许香的动作,许克松也是看在眼里。因为关注了辣条,也关注起她的动作来。他虽然看不上许香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但是族人恁多,他家也不是人人都能顾得上,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做一些对家族有害的事情,宗房这边也不会逼人太甚,叫人没活路。他通过许香此举,觉得辣条生意定然很有市场,关键是能与油铺结合起来。
能叫油铺再焕发新面貌,这于宗房来说是好事儿,于他来说更是好事儿。
召娘对这些所知并不多,她是一心扑在自己的小吃事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