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里头应了话,她才打帘子进去。
萍娘正临窗而坐,熟练地扔着梭子,看是召娘笑问道:“你咋舍得出来了?”
镇上相熟的人家,都知道召娘被她爹娘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轻易不敢叫她出门耍。
“来置办点东西。”召娘含糊过去,夸道,“你手可真巧。”
萍娘织的是新近流行的荷花纹,与当前的蓝底白花不同,她用的是红底白花,比蓝底白花多了些绚丽和俏皮。
“也就一般吧。”萍娘嘴上这么说着,表情里却透露着骄傲。
“哪里一般,很不一般。”召娘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抛出来,喋喋夸个不休。
萍娘很是受用,这么一心二用着还没丝毫差错,着实让召娘佩服。毕竟萍娘才十五岁而已,坐得牢稳得住,绝对是个人才。
萍娘也不是憨人,被她夸了一会儿,忙羡慕似的道:“你爹娘疼你,不让你吃着苦。织布费眼,坐得久了屁、股疼。再说你也有自己的长项,你做饭好吃啊。”
召娘不急于给自己打广告做宣传,她娘蒋氏铁定会跟萍娘爹娘说自己家准备做凉皮的事。召娘听她说费眼睛,提了菊花、决明子和枸杞,见萍娘不置可否,也没强行推荐。
这里人跟她那辈子的长辈一样,勤俭节约得很,不到病上身绝对就不在乎。
召娘状若不经意间提了句:“昨日听我爹说,山子哥去了卢集,是看你二姐,兰姐姐吗?她快生了吧?”
萍娘的二姐,陶兰娘嫁到了卢集方砻匠家,去年打柿子的时候怀的孕,这会儿怕是要生了。
“我哥昨个去给二姐家送催生礼了。说就这几天的事儿了。”萍娘答了话,又笑道,“你都不知道,她还没生呢,是男是女还不知,她小叔子已经给娶好名字了。说生男孩就叫端哥儿,女孩就叫娴姐儿。”
“是吗?小叔子疼侄子多好啊。”召娘笑赞道,“看来二姐姐在婆家过得很好啊。跟那边关系都不错。”
萍娘替兰娘操心道:“也有烦心事儿。她那个小叔子,读书不差,就是运气不好。几次考试都走了霉运。供了十来年了,十七大八,还是个平头百姓。读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读呢,先生都说他聪明,可惜了。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连媒都不好说。好的人家瞧不上他,差的二姐姐可不敢跟他替。真是愁人。”
听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说十七八的少年郎婚事愁人,召娘已经没了当初的违和感。这世界的人结婚生子都早,基本是女儿十岁就开始张罗婆家,男子稍微晚点,不读书的十二三,读书的十五六。
读书的儿郎在十五六岁是个分水岭,能读下去的就继续读了,读不下去,无论是个人原因还是家庭原因,基本就开始选行谋生了。目标明确了,结亲的范围也心里有底了,自然就开始张罗婚事了。
召娘听萍娘这番抱怨,并没附和或者追问,只是拿话不咸不淡地开解道:“总会好的嘛。”
这等话,人家说可以听,千万别插话或者出主意,一旦人家闹僵起来,你也落不上什么好。这心得她是从结了婚的闺蜜那里体悟到的。
萍娘这厢还要絮叨,外头的蒋氏已经和陶柳氏聊尽兴了,扬声喊召娘:“家去啦。”
召娘应着话,与萍娘道了别,才出了屋子,和陶木匠两口子打了声招呼,跟着她娘蒋氏出了木匠家的院子。
“你柳婶家的兰姐姐快生了,她想去灵山寺求个平安符。明天逢集,指不准有亲戚来赶集歇脚,就约了后天去。”蒋氏说着话,与召娘商量道,“咱也去求个开业大吉去。”
灵山寺不在黄埠镇,位于黄埠镇西南桐镇的鸡笼山,有好几百年了。香火很旺盛,当地人求子求财求平安,都会去烧香求一签。
因为比较远,求一签,不怎么逛,来回都要一天的功夫。康大山嫌单独赶场子费事,也就去府城进货路过那地儿时候停留几日买卖货,平时几乎不去那边。
召娘也想出去走走,听得蒋氏这么打算,忙道:“好呀,好呀!”
康大山回来听了蒋氏的安排,没反驳,就是担心他们一群娘们子有个好歹,要留大海跟着他们一块儿去。
蒋氏给回绝了,说,坐人家专门跑灵山寺的牛车去,又不是双腿走去,一车人怕什么。
康大山这才作罢,转而问起萍娘对凉皮生意的打算,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大面上不差,还颇有些巧思,不由得笑道:“你这多买多送,就不怕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