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2 / 2)

没一会儿,傅成山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了。

他一身长衫,手杖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绷得紧紧的。

白茜羽见状,站起身,喊了声,“伯父……”

傅成山沉稳地点点头,“梦婉,你来了。”

“伯父,我来晚了,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要是知道您回了上海,我早该第一时间来拜访您的。”在傅少泽愕然的目光中,白茜羽微笑着上前,双手奉上鲜花,“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些……”

今天的白茜羽,素色旗袍披着针织的开衫,淡淡的妆,姿态恭敬中透着些亲近,说话的语气乖巧又轻柔……傅少泽在心里忍不住狂喊:昨天那个把红酒泼他脸上的人究竟是谁啊?你人格分裂吗!

这还不算什么,紧接着,他就看见傅成山接过花束,竟然爱不释手地在手里看了看,“不错,你有心了,这花真漂亮,看着让人心情都变好了,来人啊,拿去插在我房间的花瓶里……”

傅成山平时在他面前如寒冰般冷硬的面孔,此时绽开了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等白茜羽将扎着绸带大蝴蝶结的果篮奉上的时候,他更是连连点头,音调都像是被蜂蜜泡过似的,“哎呀呀,买这么多东西啊,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傅少泽觉得自己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没记错的话,自家老爹是最不喜欢这种花花草草之类没用的东西吧?而且为什么忽然用这么恶心的语调说起话来了啊!刚刚中气十足地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在这装什么啊!

就在傅少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傅成山忽然看向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冷冷地道,“你看看人家梦婉,多贴心!你呢?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过?”

不知道为什么傅少泽反而松了口气,心说这就对了,这才是他平时熟悉的亲爹。

可是接下来,两个人的相处还是一路朝着傅少泽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不错,长大了,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傅成山和蔼地打量着她,“孩子,坐过来,坐近点儿,别见外,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白茜羽便坐到他身边,“伯父,其实我一见到您就觉得很亲切,虽然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见了您就觉得很熟悉,就像我爹在世时一样……”

傅成山听得有几分感慨,“来,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白茜羽就将虞家的种种情况娓娓道来,听到虞父让她不可来完婚,说“齐大非偶”时,傅成山红着眼眶长叹一声,“老友啊……”却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再听到游氏一人拉扯她长大,最后也因病去世后,傅成山也不由握紧了手杖,难掩内心的不平静。

但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白茜羽将这些往事三言两语带过,转而讲起自己刚到上海时发生的趣事儿,什么去宴会第一次喝酒便喝醉了,什么不敢穿新式的衣裳,什么见到电灯洋人惊慌失措……她把小环的心路历程张冠李戴,直接套在了自个儿头上,听得傅成山时而微笑,时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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