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天认为:大学生对于餐厅的狂热是有足够的资格被评为学校景观的。如果没有人反对,我们暂时称之为“餐厅情结”。这就像亚马逊河流域的蝴蝶,铺天盖地,蔚为大观。
每每午饭时分,四面八方的学生如潮般涌来,他们或是周游了春秋列国,或是研究了半爿佛经,再或是对着前排美女的背影流一地哈喇。不管哪种情形,在这炎热的夏季,他们上课时专注的表情和五花八门的形态都会使得他们肥瘦各异的屁股下面生出满满的痱子。
有时,楚同志就想,如果在某位同学的屁股上狠狠的戳一下,是不是会产生史上最强悍,最另类的多米诺骨牌。当然,这只是臆想,完全没有实施的机会和勇气。想来,可能性是存在的,否则,亚马逊流域的一只小小蝴蝶又怎会引发大洋彼岸的热带风暴。
记得有首歌这样唱过: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而在大学餐厅,特别是依旧炎热的秋老虎天气里,阳光还是能从四面的窗户里透进来。
只不过沙滩海浪仙人掌是没有的,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饭菜的气味、女生的脂粉味和男生身上的酸臭味,当然也不能排除个别女生也很少洗澡。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就组成了一股涌动的暗流,直冲楚皓天的鼻腔、气管和五脏。但这并没有阻挡他吃饭的热忱,因为后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考验着他。
楚皓天时常不明白,为什么一些人特别喜欢占座。自习室占就占了,最起码从表面上看你还是一个勤学好进的学生,但餐厅占座真的需要摆在台面上说道说道。
开学后的前几周餐厅总是最受欢迎的,一方面学生们刚从家里拿到这个学期的伙食费,总要按时上课吃饭从而减缓心灵上对于父母的亏欠,另一方面餐厅也深知:要想留住学生们的心,首先留住他们的胃。在这主客观的双重压力下,餐厅的每个窗口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
从最前面的同学打完饭到末尾的同学足足需要十几分钟,而且队伍仍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这样轮转下来餐厅的座位是足够了。但总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同学,他们秉承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理念,硬生生将这平衡打破了。
楚皓天端着饭菜神色匆忙而紧张,并时刻做着两股战战的准备,趁着找座的间隙他四处望望,看到有许许多多的同学也在端着餐盘如临大敌。
楚皓天内心里提醒自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就在这当口,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待缓过神来声音却消失了,楚皓天暗忖自己这是过度紧张而产生了幻觉。但座位还是必须要找的,当他再次进入忘我的境界时,喊声又想起了。
于是循声望去,他看到了李凯。在这之前楚皓天从未觉得李凯这小子可亲可爱,但今天他的看法彻底改变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倒不是害怕别人抢了去,而是动作准备太久惯性使然。屁股落座楚皓天长舒一口气,就像一场高数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楚皓天决定好好在这茅坑上享受享受难得的用餐时光。
他张开双腿,双手自然搭在餐桌上,左手钢勺右手筷子,像足了一个绅士。望着那些还在因为找座而愁眉苦脸的小伙伴们,楚皓天内心敞亮了许多。
这种洋洋自得的小人心态并没有逃脱周围人士的法眼,因为就在抬头挺胸的瞬间,他看到了李凯的对面坐着一个女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怎么形容这个女生的长相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想不妥,毕竟四大美女是中国几千年文明沉淀出来的,但只是一些词语又不免有以点概面之嫌。漂亮?过于肤浅;清纯?过于普遍;知性?那太成熟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楚皓天内心印出两句诗。
“小子,可以啊!”楚皓天掐着李凯的大腿说道。
“尼玛……”李凯疼的嘶哑咧嘴,缓了好半天才小声回道:“老乡老乡。”
“丫的,你终于对老乡下手了。”
“你大爷的,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纯洁的革命友谊?”楚皓天特意把“纯洁”和“革命”讲得很重。
“龌龊龌龊。”李凯嘀咕着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说:“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楚皓天,我的铁哥们,和我一样恬列工院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刘晓,日语系团支部书记,我的老乡。”
“什么叫恬列?”楚皓天抗议道。
“你好,久仰大名。”对面的女生一开口就让楚皓天又想起了一句诗: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你好。”楚皓天微笑着回应。纵然知道李凯的德行,楚皓天还是很有礼貌得和刘晓打过招呼。但内心里却是一阵叹息,这么好看的一朵花儿难道就这样被一泡牛粪给糟蹋了?
吃饭的工夫,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起来李凯刘晓确实很熟,而楚皓天更多地只能充当听众,所以完全没有理由盯着刘晓那张清秀的脸庞,只有对着白米饭下工夫。一勺一勺又一勺,食堂今天的白米饭色泽亮丽,颗粒饱满,分外诱人。
“皓天,学校半个月之后要举行乒乓球赛呢!”李凯重重地拍了一下楚皓天的肩膀,特别惊喜地说道。